愛巢歸不得,林淵便想著回林府,看看意洋那死小子怎麼樣了。誰知林汐恰好也回去了,府裡鬧得雞飛狗跳。原來說是澤王之所以沒眼色地硬是要立刻、馬上、這一秒就給顏氏討側妃,是因為林汐身邊那兩個林夫人派去的媽媽,揹著林汐常給顏氏些雞零狗碎的氣受。今天去“教導”她兩句,明天去“請”她徹夜抄佛經,後天讓她到陰森森的小佛堂裡自己一個人守夜點油燈……
澤王後來終是知道了,逮著林汐便大大發了一頓脾氣,說她犯了七出之條的善妒。林汐整個人懵懵然,莫名其妙挨頓罵。她從小看父母罵人打人是有的,這樣發到她身上的無稽之火卻是開天闢地頭一遭,脾氣怎麼可能不上來?媽媽們死命拉著,還是給她掙出來頂了澤王兩句。澤王大概也是第一次被這麼激情四射地吼了一頓,居然生出些許久違的年少氣盛來,第二天一大早便沖到皇上面前要給顏氏爭側妃。
後來顏氏帶著三個月的肚子去林汐房裡跪地磕頭請罪,關上門對著林汐梨花帶雨地說一句磕一下地,林汐才知道自己兩個貼身媽媽背後“為她”做了這麼多事。林汐問媽媽們可有其事,兩個媽媽對視一眼,遲遲疑疑地搖頭不認,林汐一手拎著一個媽便氣勢洶洶地殺回了林府東苑來。
林淵剛踏進府門,西苑都進不去,被喊著救命沖出來的一排侍女淩空駕著就抬到了東苑,把她往裡一扔——給猛獸投食似的。
林淵一看那情形,掉頭走也不是,留下來勸也不知該勸誰。林夫人哭哭啼啼地捶胸頓足,邊被林汐扯著鬧,邊自己扯著林淵讓她求求予熹這個北月人回去北月勸勸林意洋寵幸過的那個北月人。兩個都是北月人,讓這個勸勸那個開個價,別纏著意洋了罷?
林淵一個頭兩個大,恍然想起不過隔了幾條街的小六王府,彷彿一下想到了黃粱好夢小蓬萊,人間異景兔子洞,便連忙找了個空子偷溜了過去。得一兩個時辰的喘息,讓她靜一靜,想一想,也是好的。當然,她也沒心思去理會,這府裡其實還有一個見她也尷尬的六王爺……
林淵對著沈嫣和林瀲說完這麼一大遭,自己哈哈豪笑了兩聲。“哎呀搞得我,過街老鼠似的!”笑著說的。
林瀲這幾年一心搞生意,除非是朝廷出了什麼商業稅相關的禁令,否則她對朝政一概不知。最近唯一知道的,不過是沈嫣叫她多僱用軍眷,她便照辦了。但她也沒有把大量徵兵跟林府的情況連到一起去想。她還以為兵多了,林老爺會水漲船高呢。
如今聽林淵說了這麼些,林瀲一時愣愣的。林淵和沈嫣還壓著聲音聊了什麼事,她也聽不太進去。直到林淵說自己該走了,林瀲一下彈起來,“你住我房間吧!”
“啊?”林淵摸不著頭腦,故意玩笑道,“怎麼?這麼大了還要人陪睡?”
“不是,你不是說哪都亂糟糟嗎?”
林淵笑道,“所以呢?亂糟糟我就扔下父母妹妹不要了?兩個離鄉別國的朋友也不要了?傻瀲瀲~”長姐沒好氣地隔空點點她,話卻是對沈嫣說的,“現在唯有你們這裡最省心了。所以你們得看好對方啊,千萬別添事,就算是為了我。”
林淵站起身來,沈嫣也跟著站起來。林淵這才掃了眼她的銀絲裙,調笑道,“今天這麼好看,專門為我換的?”
沈嫣垂眸不語,眼下微紅,彷彿是害羞了。林淵平常最是愛看姑娘衣裳,今天坐了這麼久,臨走才看見了沈嫣這件銀光閃閃的裙子。
林瀲連忙拉著林淵,要親自送她出去。
她們倆一出屋,沈嫣立刻叫阿堇關門換衣服,自己剝了這身花枝招展,原是為了跟小何爭風吃醋的銀絲裙。再也不看一眼,讓阿堇把裙子收了,塞到箱底去。
林瀲去送林淵,送了足有兩盞茶。回來的時候阿堇已不在屋裡,沈嫣一個獨自靜室安坐,換了身居家的紫紗羅裙。頭發也拆了,微卷地灑下來,低頭在讀一本寧神經。
窗前的空氣泛著淡淡的泥金色,像一卷老舊的灑金綢畫布。沈嫣微垂的額頭、鼻子、小圓臉頰,在那濛濛的畫紙般的空氣裡,顯得淡而遠。
林瀲剛送林淵出去,追問林淵的處境,反被林淵安慰了半日。林瀲三分不信,三分自責,三分慌。卻因著自己沒用地慌了,更自責,自責之餘,便更不信事情像林淵說的那樣輕巧。
待要考證,問誰呢?明宇,他自己也懵;小何,是可靠的,但太可靠了,就怕他只肯說些表面的。但這樣大的事,往往細節才最重要。
然後又回到了自責。她和阿嫣身在王府,關心的人都在重臣府邸,她從前怎麼那麼蠢,竟覺得這些跟自己無關?
林瀲甩了甩脹脹的腦袋,進門來見沈嫣這光景,如同畫一樣美,又如同畫一樣不真實,彷彿下一秒就能消失在夢裡。沈嫣抬頭望見她,立刻放下手裡的書,“回來了?林淵有沒有跟你說什…”
林瀲心裡猶自亂跳著,反手便下了門閂。幾步到了沈嫣面前,一邊伸手拉緊窗子,一邊壓著沈嫣便碾到她的唇上。雙手在沈嫣身上亂翻亂找,揉得一身紗羅亂糟糟的不成樣子。
林瀲俯身吻在沈嫣的嘴唇上,緊緊吮過,輕咬她的耳垂,卷弄她的耳朵。嘶疏疏的水聲不斷蕩進沈嫣腦袋裡,攪得人渾渾噩噩,什麼都看不清,聽不清了。
瀲瀲,沈嫣叫她,瀲瀲…別怕,我會一直在的…
林瀲在她身上,被將要焚身的情慾燒著,聽不見沈嫣未能出口的話。
“阿嫣…阿嫣…我想要…”
沈嫣癱瘓在涼榻上,一身肌膚幾乎全攤在微涼空氣下,任林瀲啃噬,其實早已棄械投降了。沈嫣喃喃地,終於鬆了口,“不要在看得見的地方留印子…”
林瀲本能地快樂了,重重在她小腹下吮了一口,跪了下去。
在林瀲後來無數次的“給我、阿嫣、給我”之間,沈嫣已忘了雲雨中的每一步,只記得自己如在水底,晃蕩中望著屋頂幽浮的淡淡魚影,想起曾經的林府,曾經那四四方方的荷花池。她在池邊,第一次抱緊了林瀲。那是多少年前?
沈嫣的手心捧著林瀲濕暖的頭發,心裡輪回地喚著瀲瀲、瀲瀲…別怕,不要怕…我絕不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