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夫驚奇地盯她一眼,又轉頭去看床上的沈嫣,“你們都沒聽過?”
兩張懵懂的臉一起睜著大眼睛望著她。蔡大夫嘆為觀止,不是吧?這對主僕,都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啊。
阿堇拍她,“到底是什麼東西,別賣關子!”
蔡大夫擺擺手,“別擔心,不是什麼傷性命的東西。那我就直說了,這鹿血呢,是壯陽的。高門貴府裡,還挺多老爺們直接喝鹿血的呢。”
沈嫣一呆。阿堇連忙說,“不是滋補的嗎?”
“自然也滋補,”蔡大夫繼續道,“你剛剛問的海狗腎,不常見,是公海獅的陽莖和睪…”阿堇用力咳了一下,沈嫣早已扭開了臉,胸口微微起伏。
蔡大夫委婉道,“總之你們知道了,這幾樣東西,搭上羊腰和韭菜,再用酒來旺火一爆,簡直是大補腎陽的仙丹。”
阿堇一陣後怕,“再加上淫羊藿…”
“對,那也是用來治男子閨房裡的病的。要是這麼整盤吃下去,六旬老翁都精神得起來。”
沈嫣捂著喉嚨一副反胃想吐的樣子,“可是,我母親也吃,我還…我還留了…”留了不少給林瀲。
蔡大夫安慰道,“雖說是猛藥,但好在用量不多。王妃和老夫人一起用飯,想來每人也不過是吃一兩片,效用還是很有限的。”
阿堇對沈嫣愧疚道,“我、我確實不知道,我真的沒聽過這個。”
沈嫣搖搖頭,“怎麼能怪你。”
蔡大夫心下嘆息,這些東西,在那些老夫少妻的富貴人家裡,都快吃成家常菜了。多的是老爺子心髒受不住,直接在床上人就沒了的。阿堇作為半個醫女,跟了王妃十幾年,竟聽都沒聽過,這兩人過的都是什麼聖人日子啊。
阿堇想了想,又道,“阿嫣就吃了一點點,身體就這麼受影響。這東西有這麼厲害?”
蔡大夫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既說到這裡,我也不避諱了。剛才那個補腎蜜丸,加上你知道的那些補氣血的藥膳,全部加起來,不多不少,剛好湊成一味‘贊育丹’,那是催情第一秘藥。只不過用料金貴,不常有人吃得起,也就沒多少人知道。王妃身邊的這些送子小物件,你可以一件件檢查,要是我沒猜錯,不是泡了茴香籽提煉的精油,就是什麼提神的香料。吶,就這件狐皮披風,裡面也封了不少醒腦的香草,你們不覺得它聞起來很像鼻煙嗎?”
沈嫣驚道,“可是,瀲瀲平常也吸鼻煙…”
蔡大夫搖搖頭,“鼻煙只是提神。但當一個人天天被贊育丹大補,還要這樣精神亢奮,日夜都睡不了。體內的陰陽完全失調,邪火不加速積聚到頂峰?”
蔡大夫心裡也有點愧疚,她大概看出了些端倪,想著不幹自己的事,一直沒插手。後來也是看阿堇卷進去了,不忍心才提了句。現在一查,才發現這送子藥比她想的要猛得多。幸好沈嫣年輕,身體雖虛些,心還受得住。要是換個老爺子,怕是人都不在了。
沈嫣雙眸含淚,難怪她這段日子,著了魔似的,一閉眼就是對瀲瀲不該有的幻想。她還以為自己怕瀲瀲走,怕瘋了,竟想著要自己去替代何昱深留下瀲瀲。卻原來是,她吃了這麼些惡心的東西……
沈嫣心痛地閉上眼,“你是說,我母親,給我下藥?就為了要我生孩子穩固地位?”
阿堇忙過去抱著她,沈嫣渾身抖著,背心發燙,一身濕透的汗,不知是從心裡寒出的冷汗,還是被藥激出的燥熱。阿堇不忍道,“阿嫣,別這樣,我看夫人也未必知道。她要是真想給你下藥,避開我直接灌你一碗茶,難道你還會不喝?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地搞藥膳,還要塞各種香料到不同的物件裡。對了!你想,王爺都走了,她還逼著你吃這些!證明她不知道啊,她真以為這些是給你補身子的。”
沈嫣咬著唇,一甩手,把床頭矮櫥上的一串念珠甩到地上,哭道,“什麼真人,這樣騙我母親,害得我!我以為我瘋了!”
蔡大夫嘆了口氣,這方法雖下作,不得不說,還挺有效的。能夠出這樣大價錢拜神求子的,多是高門貴女,平常矜持慣了,在閨房裡夫妻生活不順是常事。下藥催情一個月,總能撞上適合懷孕的日子,自然就送子了。
就算像王妃這樣發現了,難道她還會去報官,說自己被下了媚藥?到時真人能不能定罪不好說,王妃自己怕先得準備根白綾。
阿堇幫沈嫣拍著掃著背,扭頭擔憂地問蔡大夫,“阿嫣這身子,太寒涼的藥定是不能用了,那我們只能慢慢來了,是嗎?”
沈嫣哭著拉著她,“阿堇,我不能再這樣了,你不知道我現在,我真的怕。”
阿堇柔聲哄道,“之前是我們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那些送子的東西定然不再用了。斷了源頭,我幫你弄些藥澡、針灸清毒一下,晚上你點支寧神香睡覺,慢慢就好了。”
蔡大夫沉吟一下,遲疑道,“其實,有個快點的法子。”
阿堇立刻縮了縮,為難地望著她,“你別了吧?你那力度,給阿嫣來一下她得立刻暈過去。”
蔡大夫望了眼自己的手,失笑道,“我什麼力度?你又知道?”
阿堇翻了個白眼,莎莎那些比鐵柱還粗的銀針,海棠沒被她紮死還真是奇跡。阿堇輕輕拍著沈嫣,軟著聲音道,“別怕啊,我們不用她,我來幫你。”
蔡大夫一皺眉,“你…”
阿堇沒好氣,“我知道你說我下手猶豫,沒你的見效快。別開玩笑了,你一針下去,阿嫣命都去半條。你讓我們自己慢慢來好了。”
蔡大夫噗哧一笑,“原來你在說這個,我不是說針灸。”
阿堇眨眨眼,“那還有什麼見效快的法子?”
蔡大夫收了笑,望著沈嫣,“王妃恕罪,我只是在醫言醫。王妃用的是□□,不是毒藥。它的作用,只是調起和放大一個人本來就有的情慾。平常情慾來了,是怎麼走的,那現在怎麼去疏散,就對了。”
阿堇抱著沈嫣的手一頓,垂眸不語。可是阿嫣跟王爺從來沒有過,她也不想有,那還能怎麼疏散。
沈嫣疲憊的臉掛著淚,表情木木的,“我沒有對誰有過情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