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瀲連連點頭,“我真的不痛,阿嫣,動一下沒關系的。”
林淵狐疑地望她一眼,看來也不是要裝可憐求疼愛,那無緣無故綁腿幹嘛?
沈嫣指著林淵,“你好好坐,別動來動去的。”
大夫開了兩張藥方,不過是普通強身健骨的,吩咐最好喝些魚湯雞湯骨頭湯,別大動作,就揹著藥箱走了。
阿堇送大夫出去,沈嫣想了想,扶好林瀲靠在床頭,也追了出去。
林淵要笑不笑地斜眼望著林瀲,“你有沒有良心,騙誰不好,騙那個最愛操心你的事的?”
林瀲看了眼青玉,欲言又止。青玉退到門邊,“二夫人說吧,我給你們把風。”
林瀲感激地點點頭,臉色仍蒼白著,沉思片刻才說,“阿嫣剛才問我想不想去寒道山。”林淵默默不言語,林瀲嘆氣道,“她說沈夫人和她的俸祿加一加,每年也有個幾百兩,在寒道山上盡夠了。”
林淵無奈笑道,“你這小狐貍精,都有人願意養你了。”
“然後我一輩子,就都壓在她身上嗎?”林瀲安靜道,“長姐,我不過是想留在京城,留在你們身邊,但我永遠只能寄生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在王府,我吃小賈的,去寒道山,我吃阿嫣的。為什麼我不能自己養活自己呢?”
“我也沒有自己養活自己,”林淵說。
“為什麼呢?”林瀲低落道,“長姐會兵書、會騎射、會舞劍;我做的東西,皇子和丞相公子都喜歡,做出來了四處拿著玩。但我們會的再多,還是養不活自己,我們還是得靠著個好爹,或者一個好夫君。”
林淵移開眼睛,這問題,她問了自己十幾年。但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即便解了,也無處可去。林淵的問題比林瀲的更簡單,她只想問,她有什麼比不上林意洋?
為什麼爹誇她,皇帝也誇她,但上戰場的還是林意洋,而不是她林淵。
這是一個沒有人知道答案的謎題,爹不知道,林意洋不知道,皇帝也未必知道。意洋不是有意要搶她的,意洋只是接受了既定的偏袒的恩賜,不然他又能怎麼樣?那些恩賜他不要,也落不到林淵的頭上。沒人有意去傷她,如果她還是無端傷了,那隻證明是她自己想太多。
林淵點了點林瀲的腿,拉起嘴角,“所以呢?跟你裝傷綁腿有什麼關系?”
“我不想去寒道山,”林瀲沉聲道,“綁著腿,至少能拖幾天。過幾天阿嫣心定一些,我還能想想辦法。”她得留在王府,小賈是她留在京城唯一的路。
林淵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什麼辦法?”
“先把這次瑜妃要的弄好再說。”
“你知道瑜妃要的是什麼?”
“那姑姑不是說的挺明白的嗎?青玉姐說過,我們府裡有皇後的人、瑜妃的人,冬苑裡就只有兩個瑜妃的人。這次來罰,罪名都是對府裡情況一知半解的,那就不是瑜妃的人了。而且還這麼積極跑皇上面前告狀,告得皇上回頭訓斥瑜妃的,還能有誰?”
林淵笑道,“你這一邊接著骨,一邊還能想這麼些東西?腦袋挺忙啊。”
“我是邊跪邊想的,接骨的時候真的痛。”林瀲淡淡一笑,往門口撇了眼,小聲道,“長姐,但就算我們幫瑜妃搞定了皇後的人,瑜妃下次要還有什麼事,還得拿我來祭旗。阿嫣總是心驚膽戰的,不還是得送我走嗎。”
青玉和林淵對視一眼,瀲瀲擔心的,林淵剛給她搞定了。林淵給青玉一個眼神,讓她別說話,回頭問林瀲,“所以你想,該怎麼杜絕後患呢?”
林瀲小聲道,“我想做側妃!到時候誰要罰我都不容易,最重要的是,阿嫣不能輕易移走我,而且,我有俸祿。”
林淵睜了下眼睛,笑道,“好志氣,但做側妃也不用瞞阿嫣啊。”
林瀲搖搖頭,“我知道阿嫣一直想提我的位份。但現在不一樣,她覺得這兒不安全,根本不想我留在這了。”
“你也知道這兒不安全。”
“那我不是更得留下來嗎?”林瀲聳聳肩,“退一萬步來說,殺雞儆猴,也還好有隻雞幫著擋一擋,不然他們不直接動那隻猴子了嗎?”林淵一蹙眉,林瀲連忙拉拉她,討好地笑道,“長姐別這樣,我這不是在想辦法不讓自己當肉盾嘛。”
林淵沉吟一下,“既然你說到這了,我也不怕把情勢跟你說明白。側妃,阿嫣給你爭過,六王爺給你爭過,連丞相和我們爹都暗暗開過口的,但瑜妃壓著就是不給你,是因為她不能讓皇後疑心她拉攏太尉府。你除非立個大功勞,不然你的側妃,可難了。”
林瀲拉起唇角,“王府長子,算不算大功勞?”
林淵不忍道,“你這麼小,你知道生孩子要做什麼?”
“知道,猛灌補藥,吃了吐吐了吃,不能跳不能跑,孩子出來的時候過一趟鬼門關。”林瀲笑笑,戳戳自己的腿。鬼門關也不是第一次闖了,不死不殘就好,再闖一次有什麼的。
青玉輕咳一聲,對門外福了福身,“夫人,阿堇呢?”
沈嫣慢著步子走進來,審視地看了眼林淵,又看了眼林瀲,一下急步走到林瀲身邊,“你腿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