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一時沒想通林瀲這突如其來的小脾氣,只覺得她明顯不如早先那般快樂輕鬆了,只好順著她的話哄道,“你說那澤王,也真是好興致。自己成著親就想著給別人送東西,也不怕惹是非的。”聲音端得很無奈,自覺算是和林瀲同仇敵愾了,雖然都沒搞清仇敵是怎麼出來的。
然而那柔軟的無奈,聽在林瀲耳裡,語氣裡彷彿還帶著點“真拿他沒辦法”的溫柔。林瀲木著臉,不想說話了。
沈嫣拉起林瀲的手,轉入正題,“但你沒必要出頭啊。下次別這樣了,何必惹到自己身上,本來不幹你的事。”
林瀲差點沖口而出一句,我知道不幹我的事,用不著這樣三番四次地說。但是阿嫣的手很涼,凍凍的、滑滑的,林瀲彷彿摸著塊冰,手粘著就不敢拿開了。現在雖然冰寒得痛了,但一朝撕開,連皮帶肉扯下來一塊,只會更痛。
林瀲低頭望著沈嫣拉著自己的手,“誰說的。你是我夫人,怎麼不幹我事了?”努努嘴,也不知算委屈或埋怨,“手這麼涼。”
沈嫣被林瀲搓著手回亭裡坐下,笑道,“你今晚真是瘋魔了,誰是你夫人。”怎麼跟林淵小時候似的,這家子,不是遺傳的吧。
林瀲滾著眼珠子嚴肅思考,認真提問,“我們以後同府,你是正室,那我不該喊你夫人嗎?”
“哦,這個,”沈嫣反應過來,“那確實是夫人。”
林瀲雙手吊在爐子上煎魚似地翻著烤,忍著笑,“不然你以為我說哪個夫人?”
“誰知道你,滿嘴胡謅。”沈嫣瞪了她一眼,扯扯她袖子,“你手別靠那麼近,都快烤熟了。”
“我要烤熱點,給夫人暖暖。”
沈嫣拍她,“別喊了,讓人聽見。”
“我喊我自己的夫人,讓人聽見怎麼了。”
“你怎麼那麼喜歡叫這個!”
“練習一下嘛,不然以後叫不順口,多不敬啊。”林瀲雙手在炭爐上烤暖了,捂在沈嫣冰冰的臉上,一會兒又捂捂人家脖子,像個暖暖的湯婆子滾來滾去,弄得沈嫣這兒那兒地一陣癢。
沈嫣笑著躲,躲來躲去倒躲到林瀲身前去了,兩人靠一起,懷裡夠暖了,林瀲也便不再去烤爪子。環著沈嫣的臂,又被沈嫣倚著,衣裙錦布揉作一團,說不清是誰疊著誰。
沈嫣玩累了,閑下一隻手來軟著打到林瀲身上,上拍拍下拍拍。本來是表達一個懲罰的意思,也許是罰她在阿平面前冒頭,也許是罰她叫自己夫人。拍著拍著卻帶了點親暱的味道,像把悠悠的扇子拍在午睡的寶寶身上,撫著拍著,把林瀲心裡那點堵人的皺褶給一下下地,彷彿抹平了,只餘下淡淡的痕。
林瀲懶懶的聲音,“阿嫣,你知不知道我進了王府有多少例銀啊?”
沈嫣趕緊捂住她嘴,“以後不準說這話。沒有小姐自己問婚後月銀的,讓別人怎麼看你!你問錢做什麼?”
“我想存點錢,買塊璞玉回來自己切開了,自己雕。”
沈嫣一怔,對了,今晚有人在瀲瀲面前給自己和六皇子送禮,卻完全不提瀲瀲,她得是什麼心情。瀲瀲對自己喜歡的人都有點痴性,恨不得一生黏著他們,沈嫣是知道的。旁人把沈嫣和六皇子比作一雙一對,瀲瀲便成了外人了。
沈嫣摸摸林瀲的臉,柔聲哄道,“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們做幾塊一樣的,六王府裡一人一塊。我們永遠一家人,好不好?”
林瀲不解,“那不成王府腰牌了嗎?腰牌叫管事的弄,不用我們管。我存錢做我們自己的,到時候你來畫花樣子,我們倆雕個世上獨一無二的。”
我們倆?沈嫣失笑,“你要跟我比翼鳥連理枝啊?”
“我跟我夫人情深呀。”理所當然地。
沈嫣睨她,“那王爺呢?”
林瀲聳聳肩,“自然是跟他二哥情深去,他們不都對玉了嗎?”沈嫣啼笑皆非,林瀲又說,“阿嫣,等我存了錢,你跟我對玉好不好?”
“你喜歡,我們現在就可以買玉。”
“不用,我很快就有錢了。要不然我就天天給小明宇做玩具,賣他貴點。”
沈嫣咯咯地樂不可支,林瀲身子扭糖似地捲到沈嫣身上,“夫人,你先答應以後跟我戴一對的~”
沈嫣被林瀲纏著,反手摸摸她的臉,“好~”真是小朋友。
阿堇送了阿平出去,獨自折回來。這麼一會兒功夫,天已黑齊了。遠處一陣煙花爆竹,澤王府的方向似有煙花的亮光,映得剛黑上的夜空五彩斑斕。
幽幽的花園裡,唯有那亭子亮堂堂的,掛著輕帳,像張大大的架子床。不知林瀲說了句什麼,沈嫣一下笑倒在她身上,彷彿依偎在她懷裡,一起望著遠處喜慶的絢麗夜色。
阿堇站在花園月洞門邊的大紅燈籠底下,眸子彎了彎,沒有走過去。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