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紺小心翼翼地將茶水放在桌面上,她的視線在茶桌對面的三人身上一掃而過——一名看起來有些緊張的青年,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年,以及一位戴著眼鏡、有著奇怪劉海的少女。
三人看起來各懷心事,就比如正中央的青年總是不時用手撓後腦勺,似乎是在思考很多複雜的事情,而少年雖然面無表情,食指卻一直在沙發邊沿上敲打,在兩人身後一直保持著禮儀站姿的女性,她也不時用手指推起眼鏡架。
“請用茶……”
紫紺將盛滿茶水的瓷器茶杯放在茶桌上,她又看了一眼薄紅,後者不明所以地回望向她,似乎是不明白為什麼要特意到隔音效果良好的室內交談。
“那麼,三位有什麼話,就請直接切入主題吧。”
李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其實殷切地盼望著由另外兩人來開這個口,可是安可兒已經明確表示自己將採取不干涉方針,而少年也不見有開口的意思,他只好硬著頭皮想要把話題開啟。
“兩位小姐最好不要嘗試對周圍的人使用‘那個力量’,我這麼說,能理解嗎?”
對面的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紫紺立即掩飾道:“先生,我不是很懂您在說什麼……”
“滅世之花。”
李炎剛吐出這個詞彙,他就看見薄紅與紫紺兩人的面色變得煞白,尤其是薄紅那雪白的髮絲紮成的雙馬尾隨著呼吸的起伏加速而微微抖動。
她的掌心抱拳,緊緊握住,又慢慢鬆開,這細小的心理動作落在李炎眼裡,他沒有說話,只是用喝茶掩飾自己的反應。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知道這力量本就屬於不詳……但是我們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逃進都市的人就此送命嗎,四國領主一定不會任憑他們流亡在教會都市,我知道他們的手段和行事風格,沒有仁慈、沒有寬恕,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他們,任意妄為,這樣的人統治世界,帶給所有人痛苦,我知道……我只是因為花而行動的屍體,並不算活著,但是至少在進入那個世界之前,我想為自己蒙受的命運與不公,向那些人討回一切,也算是臨死前的善行。”
薄紅這一席話,聽得三人也是一番動容,紫紺將薄紅抱在懷裡,安撫著有些激動的薄紅。
“領主遲早會率兵來這裡,到時必定血洗都市,我們不能讓孩子看著父母去送死,也不能無視母親對我們拯救她們子女的請求,更不能讓這些無辜者落在他們手裡,我還記得刑場上那五個女孩,最後一個嚥氣的女孩,她經受了何等痛苦的對待,她的眼睛被鋼針刺穿,目不能視,直到最後嚥氣時,還在反覆地說,我們沒有錯,我們沒有錯,錯的……是那些心懷力量卻又不知善念為何物的領主。”
李炎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兩名經歷過太多苦難的女性,他端起茶杯,輕輕用腿挨著坐在一旁一語不發的柴郡奎,讓少年趕緊接下話題,少年白了李炎一眼,雙手緊緊捏著他自己的衣角,任大拇指和食指在衣角的布料上摩擦,邊思考邊開口。
“兩位姐姐的執念,是這座城市的安危,和這些流民的安全,那麼……只要我們把威脅解決,是不是兩位姐姐就能無牽無掛了?“
薄紅毫不猶豫地應允,她神色果斷、語氣堅決的模樣倒是和那個冷淡的澤蘿有些接近了:“你們真能……?當然!我絕不會允許自己變成怪物……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寧可是自己來終結命運對我的殘忍與不公……但是……紫紺她,你們能不能救救她……她不像我,我只能算是被操控的屍體,是已經死去的人,紫紺她沒有死,雖然她也被那朵來歷不明的花附身了,但她還活著。”
說到這裡,她的語氣已經近乎是在乞求了,李炎雖然很想答應她,但連他這樣來自異世界的人也不知道如何清除掉兩人身體裡的滅世之花。
無論哪一條路線,都沒有提到這樣的線索,四個結局中的三個都是花至少留下了一個分裂體,導致數年到數百年後,被感染成為赤紅色雙目、陷入瘋狂的人類不計其數,大大小小的國家因為一個小小的感染者的踏入而招致毀滅,僅剩的好結局也只是毀滅了花,花的宿體最終仍然難逃死亡結局。
必死的結局,改變的劇情……
這樣的情景簡直就像是……
想到這裡,李炎的心中浮起了一種猜測,連他自己也認為這種猜測有些不著邊際,但他還是將目光瞄準了紫紺,在慎重考慮之後,他問道。
“紫紺小姐,你知道降臨者嗎,或者說,你就是降臨者嗎?”
紫紺神色中出現了一絲慌亂,但她仍然不動聲色,只是端坐起身,露出不解其意的神情反問道,“我不是……很理解您在說什麼。”
“降臨者的兩大條件,一是取代某個人的位置,這一點很好理解,故事失去了推動者,就會從其他世界引入一個人來填補這份空白,我與小……小奎雖然來自同一個世界,但是他是惡魔之魂的降臨者,而我是黑暗之魂的降臨者,這或許說明,每一個名字的故事只會有一個降臨者存在,雖然安可兒已經是降臨者了,但是仔細想想,她並不是這個龍背上的騎兵的降臨者,而是尼爾世界的降臨者才對,那麼目前導致這個世界最大變數的你,就很有可能是降臨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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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紺似乎還想要爭辯什麼,李炎揮了揮手,繼續說道,“其次,降臨者必然肩負著一項與世界有關的使命,我是傳火,小奎是讓古老巨獸迴歸淺眠,安可兒是延續人類的歷史,稍稍思考同類比的情景,你的使命是消滅花也是說得過去的,關鍵的問題在於,你為什麼不主動尋找我們?安可兒曾說,她的求助文字被人接下時有過相關提示,我們進入這個世界也會有提示傳達給其他降臨者,你應該知道有我們的存在吧。”
紫紺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她沒有否定李炎的說法,只是透過茶桌的反射映象,細細打量起三位客人。
良久的沉默之後,當薄紅抱著她的肩膀時,輕撫少女的脊背,紫紺才開始向對面的三人傾述起自己的過往。
“我……不知道你們會怎麼做……我一定要完成姐姐的心願,我以前……也發出過求助文字,降臨的那批人,據說是來自一個人類出生後就會被強制賦予職階的世界,每隔四年這個世界就會產生為惡的魔王和以夥伴的性命為糧食、消滅魔王為使命的討伐士這兩種勢力的世界,那個世界的討伐士,是以效率和安全為行動方針的……因此,他們並沒有聽取我的求助,而是採取了更直接的方式……可惜,沒有龍族的造物,我是怎麼都不會死的,所以我反過來把他們全部殺死了,所……所以…………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一類人,對不起……如果讓你們不高興的話,我會道歉的。”
李炎溫柔地笑道:“既然大家也都敞開天窗了,我們也不會隱瞞,如果你想要消滅委託我們消滅領主的話,我個人可以答應你,至於安可兒和小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