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啊啊啊啊啊。
耳邊迴盪著令人厭惡的聲音。
這聲音絲毫沒有屬於人的感情,已經只剩本能與空虛的折磨,驅使著咽喉發出這種無意義的震動。
李炎很熟悉這些聲音,失去靈魂的活屍們沉浸在飢渴之中,而發出了類似食慾意義上的悲鳴,只不過這些迴盪在要塞深處的遊魂們渴望著的,並非人類的血肉,而是將人攻擊致死之後,獲得流出的靈魂。
差別很小,卻同樣致命。
經歷了好幾日的飛行與休息,兩人終於靠近了北方的邊界線,目之所及與記載中敘述的一致,是一眼望不到邊沿的白色雲霧,滾滾雲塊似有摧城壓境之勢,將整個大陸北方包裹在了無色的霧氣之中。
降落後,拍走坐騎,兩人小心翼翼地穿越了叢林中的遺蹟殘骸,人類修建的建築大都只剩下殘缺的牆體,還證明這裡曾經有文明的痕跡,除此之外,這裡更像是一處被拋棄的流放之地,沒有功夫停留的兩人快步走近要塞,在震動中推開了大門。
空蕩蕩的要塞內部,幾乎感受不到人煙,活著的人影一概不見,死在牆角的屍體也不剩靈魂,意料之中的事,李炎並沒有過多的感慨,即使薪王的爪牙還未波及,北方大地仍然面臨著惡魔的威脅。
裂隙中的建築通往石牙坑道的地下,那裡有灼熱的熔岩和同樣失去靈魂的挖洞人在徘徊,李炎將盾牌背部的皮帶卡在手臂上,長劍插入盾牌正中央的鞘槽內,隨時準備舉起,以提防著不知從哪個地方飛出來的攻擊。
記得寫在記錄上的第9次死亡,李炎自己先是被建築對面的骨頭弓箭手射中了膝蓋,接著被面前包圍上來的遊魂們撕成了碎片,疼痛無力的膝蓋無法站起,連逃跑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心懷恐懼著,看著自己被飢渴的遊魂撕開。
這種感覺讓復活後的李炎乾嘔了半天,即使是不死的恩惠,他也堅決不肯放任自己沉浸在這種痛苦中。
而記錄上的第27次死亡,則是李炎自己被城牆上扔下來的燃燒瓶和熱油烤成了黑色的焦屍,血肉被燒得攪在一起的劇痛至今令他心懷陰影。
因此,盾牌成了手上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防範著投擲物和飛箭、袖箭、暗器,是李炎在多次的死亡後深刻領悟的教訓。
兩人一前一後,謹慎地踏入要塞深處,鞋底與路面上的石子發出吱喳的碎響,沉緩而堅定,李炎盯著走廊盡頭的轉角,瞳孔微縮,左手下意識捏緊了盾牌的把手。
臉上忽然掃過一道風,領口一涼。
下意識舉盾抵抗。
“嘭”的一聲。
夾雜著破空聲的鈍器砸到了李炎的盾牌之上,左手傳到回來的吃力感讓李炎咧了咧嘴,持劍的右手卻毫不遲疑的藉由轉身的勢頭穩步揮出,由左到右,一氣呵成。
腐爛的頭顱被順勢砍飛,重重的摔在地上。
連防火女的驚訝都沒有衝出喉嚨,這場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大人,你沒事吧?”
吃回到嘴的驚訝,防火女靠近了李炎身邊。
“還沒完!”李炎皺著眉頭望著深邃的通道,他聽見了那道由慢及快的腳步聲。
“呼……呃呃……呼呼呼……呃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中伸出三張乾癟的臉龐,慢慢靠近。
第一個身影蹣跚著靠近,忽然幾步跳躍,別過身軀的手臂握著匕首,從上方藉助落下的力量將手臂和匕首一起甩向李炎,李炎用手臂舉起盾牌,力道擊打在盾牌上,讓他產生了片刻的停滯。
胸部和腰部露出了空襲,遊魂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雖然它們已經失去了智力和思想,由本能喚起的攻擊意識卻仍舊保留了下來,第二隻遊魂手裡握著的腐爛槍頭,朝著盾牌下方的空檔猛地刺來。
李炎穩住下盤,操控著盾牌的手臂猛地一推,第一隻遊魂被這股盾擊的力道推向身後,本來就重心不穩的身體立刻摔向身後,與正提槍欲刺的遊魂撞在一起,兩個身影在慣性的作用下纏在一起,互相廝打起來,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的李炎,手臂向後聚力,再一劍刺出,用長劍貫穿了遊魂的身體。
剛剛度過危機,李炎終於鬆了一口氣,眼角卻閃過一道藍光,還未將劍從遊魂的屍體上拔出,他已在下意識的催促下挪動重心,在地面上翻滾起來,而同時,一道藍色的光芒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爆開來。
心下一凜,目光望向更深處,一個身著破爛披風的遊魂雙手舉著一根木杖,杖心處閃耀著逐漸變亮的藍色光芒,亮至極端,光芒化作一道箭型光線,射向李炎的位置。
魔法師,竟然這麼倒黴,遇上了這種還保留著生前戰鬥能力的遊魂,李炎趕緊用盾牌擋住那道魔法光芒,好在這只是初級的靈魂箭,盾牌的魔法抗性還能支撐……
只是下一秒,李炎就後悔了剛才的結論,只見法師遊魂的身邊浮現六個魔法光點,還未等他反應,第一個光點又是一擊靈魂箭飛至,衝擊力從盾牌傳至手臂,接著又是一擊,六次攻擊連續地擊打在盾牌上,饒是李炎那相比常人要好上一些的身體也抵擋不住這樣的衝擊,盾牌的角度傾斜開來,視野裡露出了通道盡頭那正在詠唱的遊魂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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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盾,這麼厲害的嗎,李炎哭笑不得,笑是驚訝於自己還能開得起玩笑,哭是心疼自己接下來的慘狀和因第1001次死亡遺失的記憶和靈魂,他只能祈禱安娜已經架好篝火,不然過幾分鐘,他就會回到大陸中央的傳火祭祀場,接著又要花費數日的時間奔赴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