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秋末,雨一落下,氣溫便跟著驟落。
護士來病房給江清玉開暖氣的時候才發覺病床上的人已經醒了。
他沉默地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沒有按鈴,也沒有要叫人的打算,似乎只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又像是還沒有徹底清醒。
護士便出門叫了醫生。
很快,腳步聲從門外響起,一群醫生鑽進了病房,嘰嘰哇哇地研究著床邊的儀器,說著話。
江清玉覺得頭疼。
他閉上了眼。
昏迷這兩天的記憶已經徹底丟失,他只記得自己意識消失前的一點點場面了。
他又開始覺得難過。
只是因為自己丟掉了一段時期的記憶而難過,他覺得很莫名,卻又難以抑制。
苦澀在心頭彌漫著,雖然身邊有很多人在說話,但他卻無端感到很孤單。
江清玉的呼吸急促了些,臉上罩著呼吸罩,發出急促又明顯的喘息。
床頭的儀器也開始發出不安的警告,江清玉看見幾個醫生湊到自己面前,耳邊朦朧而聽不清楚話音。
什麼都聽不清。
江清玉閉上了眼。
他幹裂的唇瓣輕輕碰了碰,無聲說:“頭疼。”
江清玉呼吸沉重,也不知道醫生有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口型,卻也沒有力氣再說第二遍了。
“他說頭疼,”宋重雲的聲音忽然從人群裡冒出來,與那些模糊的聲線不同,他的聲音無比清晰,“這段時間一直會頭疼。”
江清玉指尖動了動。
“腦部倒是並未發現損傷,或許是體質弱,吹了冷風會偏頭疼,平時多注意保暖,少憂慮,會好一點。”
“嗯,知道了。”
宋重雲打發了醫生和護士,慢慢走到江清玉的病床前,彎身將他抱扶起來,靠在床頭。
宋重雲仔細地摘去他面上的呼吸罩,動作很是熟練,像是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江清玉心裡空蕩蕩的,難受的情緒已經消退,到現在更多的像是麻木。
他木然由著宋重雲動作,對方倒了杯溫水,小心地遞到他面前。
江清玉沒張口,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宋重雲維持著姿勢沒動,“你想和我說什麼?”
江清玉還是沉默著,直直地看著他。
“想說什麼就說吧,”宋重雲語氣淡淡,像是在安慰,又像只是不耐煩,“你不說,誰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江清玉唇瓣上下碰了碰,他唇瓣幹裂,嗓間艱澀,先說了句什麼,沒發出聲音。
宋重雲拿著杯子的手輕輕顫了顫,聽見他又一遍遍重複道:“我討厭你。”
江清玉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有一行很清很細的淚痕掛在面頰上,在尖瘦的下巴邊緣凝成一顆晶瑩的水珠。
“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