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按下心底的焦躁,面上仍維持著冷淡的表情,漠然道:“我對邪教不感興趣。”
京內還有易元。你該相信易元。
吞海卻笑得愈發和煦起來,徑自答道:“是教徒。”
你忽然生出一陣不好的預感。
“……這些乖巧的傀儡,是天底下最忠誠的食糧。”
“也是,最好用的容器。”
最後的六個字,他故意拉長語調,無比緩慢、清晰地一字字說著。
你卻已顧不上了。
在他說完第一個字時,你腦內驀地一陣嗡鳴,魂魄撕裂般地劇痛猛然貫穿全身,叫你忍不住踉蹌了一下。一股甜腥的溫熱液體自喉間反上,你強忍著沒嘔出血來,卻無法掩蓋嘴角溢位的點點猩紅。
這感覺……是你附在權裕身上保護他的分魂,被擊潰了。
“其實,剛才初見你的時候,我就想說……”吞海含笑的聲音似從遠方響起——
“……你居然真的來了……”
“……淬玉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相信……”
“……你居然真的對人動了真情……”
“……區區一個人,區區低賤的食糧……”
“……你可真讓我失望,九鐮。你竟然如此輕賤自己。作為與神魔等階的修羅,我真是恥於與你為伍。”
你忍過這陣神魂潰解的劇痛帶來的暈眩,反手握緊了權華支撐著你的手,冷聲駁道:“與你同為修羅,才是我的恥辱。”
吞海似已勝券在握,聞言半點不惱,仍和煦地笑著,道:“那麼,祝你好運了,‘長頤君’……”
餘音隨著身影漸漸消隱在黑暗之中,吞海的氣息已完全消失,你頓時放鬆下來,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到權華身上,闔目緩了片刻,調息著迅速修補起神魂受到的損傷。
權華一直穩穩環著你,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你看,見你睜開眼睛,立刻開口關切道:“長頤,你感覺如何?”
你微微搖了搖頭,道:“我還好……”
停頓片刻,你垂眸避開了權華的目光,低聲道:“……是我附在權裕身上的分魂被破壞了。”
權華的呼吸微微一滯,遲疑了片刻,道:“那七弟他……”
那聲音幾乎在發顫。
你有些心疼,但你也知道,易元說的是對的。
——很多時候,隱瞞無濟於事。
你應該相信自己的愛人。
於是你雙手扶著權華,強迫自己凝視著他的眼睛,逼著自己坦誠道:“七殿下的情況恐怕很不好。我現在必須立刻回去。我……”
你一時間還是有些說不下去。
你想道歉的,卻又怕你的道歉會讓權華自責更甚。
權華卻好似看出了你的掙紮,明明自己還努力壓抑著焦灼的情緒,此刻竟安慰你似地微微笑了一下,率先篤定道:“好,我們京城見。”
只六個字,便叫你憂惶的心思頓時安定了下來。
你緊緊握了一下權華的手,下一瞬,眼前已換作了方離開不久的廂房。
顧不上偽裝,你匆匆沖入主屋。屋子裡,易元正眉頭緊鎖地看著懷裡七竅流血,渾身崩裂,卻仍微弱地呼吸著的權裕。
在權裕無力垂落的指尖旁,還躺著一柄紋飾繁複,精緻華麗,卻駑鈍無害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