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要到了,不管出沒出現泊都沒有再坐下去的必要,死去的人已經足夠多,他不可能做到完全於視無睹。
“蒂奇在哪裡?”
他的聲音幹澀,好像很久沒過喝水了。
“..薩奇也好,艾斯也好,老爹也好,告訴我蒂奇在哪,一切就都解決了。”
“..什麼?”
“蒂奇在..噗咳咳咳!”
猛然咳嗽幾聲,弓著背用手死死捂住嘴巴,但濃稠的液體仍舊不受控得從指縫流出。
一瞬間整個大地顫動起來,刺耳的鳴叫從島嶼的核心出傳,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地的回應,好似下一秒整座島嶼就會灰飛煙滅。
刺眼的白光從泊的體內釋放,幾乎只是瞬間發絲 瞳孔,所有的顏色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其原有的色彩。
無暇的白攀附他的全身,與之相較的是翻騰的黑血以一種無法控制的流速從傷口處湧出,一如不久前自提排毒時浸透了衣服和地面,往死裡流。
好不容易壓下反胃嚥下毒血,他抹了抹唇邊想將血汙擦去,但本就劃破的掌心此時更是糊得到處都是,像是給唇瓣潤了色給臉上了妝。
卡普很快反應過來從地上一躍而起做出攻擊的姿態,但動作很快被阻擋,戰國瞬間接近,下一秒就被原先禁錮囚犯的枷鎖,此時看上去似乎已經失控的鏈條從地底抽離,胡亂翻飛,抽開。
泊躲過赤犬突然襲來的拳頭,控制鏈條將自己與其隔出安全距離,一邊尋找目標的身影,一邊操控大地阻隔開所有仍舊在相互殘殺的人。
他還在不受控制得劇烈咳嗽,身體像熟透的大蝦一樣蜷起,不住得冒冷汗,臉色白得嚇人,渾身上下白得就要看不見絲毫血色,只有從面板底下透出如墨般血液的青黑。
這裡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只能感知到在哪裡站了人,大致分辨出生物的輪廓,但在人流如此密集的情況下根本找不出特定的某個人。
他只能用手死死扣入大地,不顧磨破的指尖露出白骨與泥沙摩擦,一遍又一遍地共鳴,一次又一次將逃跑的人群撈回來關在石牆之中。
“沒有時間了..蒂奇在哪兒?”
他聲音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語,大概是咳得狠了,這會兒聽起來還有點沙啞。
白鬍子站在那裡看著高臺之上的孩子久久沒有出聲。
他想起曾經泊第一次展露能力的時候只覺得這孩子生來就不簡單,但他從未想過特殊的人生是由連續不斷的受傷,由痛苦與折磨組成。
泊的身體其實早就已經壞得不成樣子,他受過很多傷,摔斷過脊椎,劃破過脖頸,貫穿過心髒,體內被注射了幾乎能夠完全灌滿,哪怕流盡了所有的血也無法徹底排出的毒素。
泊是不會死的,但他的身體並非如此,受傷了會留疤,中毒了會吐血,他的器官早從很久之前就已經崩壞得不成樣子,即使被七零八落得勉強拼湊在一起也無法掩蓋的事實。
當初羅第一次給泊檢查身體的時候就發現了,他不得不為好友替換完全壞死的內髒,一針一線地縫補勉強自行連結在一起的碎肉。
但即使是這樣,就算羅再怎麼縫縫補補,哪怕泊自提能夠自我修複,當傷口積攢到一定數量的時候,這具存放靈魂的容器也總有一天會徹底失去可以使用的價值。
他的自愈能力很強,當初死而複生用得也僅僅只是一天的時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癒合的速度越來越慢,直到現在,面對沉睡半月之久的事實他再也無法做到自欺欺人。
他的身體每天都在變差,現在時間到了,世界意識的耐心耗盡,即便是怪物也好神明也罷,當故事結束的時候都該就此落幕。
快要來不及了。
他煩躁得用袖子勉強抹去臉上的汙漬,但已經幹透的血印始終頑強得殘留,大地像個乖孩子一樣回應著他的情緒,原本完好的牆體地面頃刻間遍佈龜裂,像是能當場表演能使島嶼消失的地震。
海樓石對於惡魔果實能力者的特殊反應對他而言毫無用處,他本身就沒吃過惡魔果實,更不是什麼果實能力者。
他就像是惡魔果實本身,比起身體擁有附加的特殊能力,更像是能力本身化形成為人類的模樣,是比惡魔果實更加存粹的力量,所以並不存在什麼外界的某種事物對能力産生限制。
馬林梵多後方位置的牆壁被合力擊破了,密不透風的戰場多了一道突兀的口子,泊猛然睜大眼睛,幾乎與眼白融為一體的白色瞳孔亮得可怕。
強撐著再次從地上站起,他轉過身背對人潮,兩隻手高高抬起,本有震動的大地幾乎有要徹底崩裂的架勢,地動山搖,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見一道巨大的土坡像海浪一般從後島的位置高高湧起。
流體似得大地越過所有建築,巨大的陰影籠罩大地,浪潮最前端的位置禁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將其死死控制,不過多時便從高處放下,流體土坡凝固成堅硬的岩石,將蒂奇懸遞到泊面前。
蒂奇沒有果實的能力只能被這麼吊在空中面對泊充滿殺意的眼睛,四肢被死死鑲在石頭裡,拼命做著徒勞的掙紮,他的臉上寫滿了驚懼,但最終還是放聲大笑起來,黝黑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人。
他喘著粗氣,露出滿口黃牙。
“完全變成怪物了啊..小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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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身就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