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放他們走嗎,總統先生?”錫人看著面前的一份情報,由於第三方的阻攔,他們已經第二次丟失了博士行蹤。
胖胖的黎博利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或者嚴格來說,他們兩個都不是容易做出表情的型別,“逼太緊只會適得其反,這還是你當初勸我的原話。現在的哥倫比亞還不夠強大,舞臺中心的位置就暫時讓給他們好了,我們只需要耐心等待,等著收拾殘局。而且比起關心這些事情,我對萊茵生命和謝拉格新的合作專案更感興趣。”
“謝拉格那位新董事長聽說是個難纏的主,但我們的塞雷婭總轄也是出了名的硬骨頭,估計談下來還要好些時日。”錫人折疊手上的紙條,金屬手指在掌心摩擦過,燃起的火苗吞噬了白色的紙張。
“讓你們的人最近注意點卡茲戴爾的動靜,這場持續已久的戰爭,哪邊都不要贏了才好。”黎博利坐在真皮沙發上,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它的身體沒有胸口起伏,喙裡冒出的熱氣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産生的。
“拉特蘭那邊……”
“我知道你們有些小朋友放在拉特蘭,但不要做多餘的事情,這是忠告,也是警告,他們會保護新生的孩子,但也同樣會掉轉槍頭對準我們。”黎博利閉上眼睛,旁邊桌子上的同樣外型的小黎博利機械玩偶同時睜開了眼。
博士縮在睡袋裡睡得正香,他的身邊陪伴著愛人與友人。卡車的行駛平穩,他們會跟隨這支車隊穿越曠野,穿越山谷,一路抵達聖城腳底。
isery手裡握著博士的終端守在車廂門口,有一搭沒一搭回應著博士老同事的絮叨,弗裡斯頓對他們之間的經歷非常好奇,甚至切換了新安的語言包,用薩卡茲語快把isery對於自己的祖先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但他好歹也接受過完整的歷史文化教育,在巴別塔時還有夜間文化課的安排,那些有名的魔王們的事跡家喻戶曉,isery啟唇輕聲講述起那些傳奇事跡。
卡車的大門不完全封閉,從鐵門的寬大夾縫裡能夠望見夜空中的星星,薩卡茲稍顯年輕的聲音淹沒在車輪滾滾捲起的塵煙中。
“難怪你能夠留在博士的身邊,我這麼嘮叨你都完全不嫌煩,”弗裡斯頓感慨道,“當然,博士沒有我這麼能唸叨,但他很難與其他人建立羈絆。”
“為什麼?”
“即使是在我們這個高度發達的文明中,天才也不是隨處可見的,更何況博士這種幾乎站在我們族群老實話,我剛認識他時,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螢幕上的表情變為一個笑臉,“他比我們年輕這麼多,卻幾乎碾壓我們一生的成果。那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他的起點就已經是我們的終點。
“但真正認識他以後,我不再這麼想了。我也不想浮於表面誇他友善、熱心、善良什麼的,越是優秀的人越會承受想象不到的壓力。當星星一個接一個的熄滅,我們的飛船一個接一個的失聯,無數個存續計劃被否決,最後的擔子交到他的身上,換其他人恐怕早就精神崩潰了,但只有他帶領的專案組在當時為我們拼出了一點曙光。”螢幕上的表情變成了哭臉,但聲音依舊帶有穩定的電子感。
isery皺起眉頭,他在博士面前對前文明諱莫如深,就是擔心的這個,弗裡斯頓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毀滅你們的究竟是什麼?”
“觀察者,用更通俗的語言來說,是針對文明這棵巨樹的伐木工,我們對祂的理解也僅限於此,遠遠超出了我們能夠抗衡的力量。”
“是你們的敵人嗎?”
“不,祂甚至不具備主觀意識,祂也許只是客觀上抹除了我們的文明。”
“既然祂還存在,那是不是意味著泰拉未來也會……”
“這我就不知道了,預言家——博士應該比我更加清楚你們的情況。”
“謝謝你,弗裡斯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話……也沒關系。”isery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說,看在你這麼耐心求教的份上,我肯定知無不答。”如果弗裡斯頓有身體的話,他現在肯定會拍拍自己胸脯。
“……普瑞賽斯,是誰?”
終端詭異沉默了一陣,isery猶豫著要不要撤回這個問題,這個名字就像某種魔咒,糾纏在他們的命運之間。弗裡斯頓的聲音緩緩從喇叭裡響起,他的聲音不再那麼高亢有力,“我的確不是那個最適合回答你這個問題的人,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博士是她最重要的人。至於她與博士的過去,就連我也不太清楚,你只能問博士本人。”
“我明白了。”isery輕聲嘆氣,“希望你不要誤解,我不是出於嫉妒或者不滿。與博士談論過去就像玩掃雷遊戲一樣,我不想刺激他、傷害他,也理解他有時候會對我隱瞞一部分,但我不能什麼都不做,看著他痛苦卻幫不上任何忙。”
“……你會是個好伴侶的。”弗裡斯頓的表情切換了好幾下,似乎在斟酌語言,“這也是為什麼他很難與其他人建立羈絆,他對所有人都一樣好,一個幾乎沒有私心的聖人,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是在分享痛苦之間建立起來的。”
也許是看isery身旁那抹憂鬱色彩過於濃厚,終端亮起了另一個畫面,“嗯……玩掃雷遊戲嗎?既然你提到了它,我也正好在這臺機子裡找到了。”
漆黑的夜裡,人類手上沉寂已久的咒文發出微量的光芒,但熟睡中的人類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