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會待多久。
你能不能別走了。
可話到嘴邊,卻一句都問不出來,生怕得到了答案,心中藏著的那一絲希望,就又幻滅了。
夏綾插著手臂瞅了寧澈一會,皺眉道:“怎麼大過年的,還穿的這麼烏漆嘛黑?換身鮮亮的衣服去。”
“哦,哦,行。”連寧澈自己也沒發現,再夏綾走後的這大半年裡,他尤愛穿黑色的衣裳,哪怕稍微明媚一點的色彩,都會讓他覺得刺眼。
何敬連忙道:“主子,奴婢伺候您去更衣。”
待寧澈再出來時,乾清宮已被新年的喜色裝點的煥然一新,他自己也換上了一襲硃色廣繡衣衫,與夏綾身上穿的顏色很是相近。
“嗯,這才對嘛。”夏綾滿意的點了點頭,拽起寧澈往銅鏡前走去,“你瞧,這樣多好看!”
鏡中映照出兩人的面龐,一個緋如桃花,一個俊若勁柳,寧澈看著並肩而立的兩人,竟與許多次夢見的場景如出一轍,禁不住也淺淺釀出了一絲微笑。
夏綾挽住寧澈的手臂,一齊轉過身來,隨口問何敬道:“怎麼樣,我倆看著配嗎?”
何敬幾乎立刻就聽懂了夏綾話中的意思,忙答到:“姑娘與主子真真如一雙璧人,奴婢瞧著,總覺得會有什麼喜事要來了。”
這話夏綾聽著熨帖的很,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點頭說:“得了,準備開飯吧。”
辦膳的內侍拎著食盒魚貫而入,不一會,桌上就擺了滿滿一桌的菜。有清燉羊肉,筍尖燒鵝,鍋塌豆腐,水晶蝦餃等十幾道菜,甜鹹酸辣,南北東西,很是包羅永珍,什麼味道都有。除此之外,還有兩盞溫酒。
“今日這選單是寧瀟列的。”這是在夏綾突然出現後,寧澈第一次主動提了話題,“有幾道菜是南邊的樣式,咱們平時不常吃,但他嘗著好,我便讓尚膳監照著準備了,你多少都嘗一點,就當咱們一塊吃年夜飯了。”
夏綾忍不住有些心疼:“想孩子了吧?”
寧澈無可奈何的笑了一下,沒有否認:“白天的時候,來不及想,就怕到晚上,一想起來,總半晚上半晚上的睡不著覺,就覺得對不起他,恨我自己怎麼就那麼狠心,把他一個人送去那麼遠的地方。”
夏綾嘆了口氣:“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京城的風沙實在磨人,話又說回來,有什麼能比他身體康健更重要的呢?”
“嗯,我也時常這樣寬慰自己。”他忽而變得很有傾訴的慾望,“我是想著,等過完了年,也安排三哥兒進一所杭州的書院去唸念書。也不圖他能讀出什麼花來,只是覺得他還是要多跟同齡人去交往,不能一輩子都掛在我身邊。”
夏綾點頭附和。她懂得,寧澈的童年和少年,於宮闈之中,高寒之處,大多數時間都是孤獨的。他嘗過有朋友交遊的甜頭,明白年少無羈的熱烈,正因為這些對於他都過於奢侈,他才想加倍補償到寧瀟身上,就像在款待兒時的自己。
“你放心,你弟弟那樣的性子,無論放到哪,都是最討人喜歡的那一個。”
寧澈總算笑了一下:“是,他比我強。”
飯菜的香氣時有時無的飄進夏綾的鼻息間,勾的她有些心癢癢。很不合時宜的,她的肚子咕嚕嚕的響了一下,她立馬捂住胃口,想掩飾住此刻的尷尬,不想還是被寧澈聽到了。
“喬喬,你……”
夏綾吐了口閑氣,說了實話:“我中午沒吃飯……”
寧澈眨了眨眼,臉頰騰的燒紅了,暗罵了一句自己怎麼這麼沒有眼力價。
“我,我不是故意要餓著你的……”
他趕忙夾了一隻蝦餃,放進夏綾的盤子裡。
夏綾確實是餓了,夾起蝦餃塞進自己嘴裡。
牙齒劃破薄糯了水晶皮,餃子裡面的湯汁一下子爆了出來,鮮香清潤霎時溢滿了口舌之間,還帶著蝦子在水中皆若空遊無所依的鮮美。
年夜飯就這樣毫無儀式感的在倉促中開始了。
“阿澈,咱們倆碰個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