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敬思量了片刻,向管事牌子要了新茶,親自端著進了書房。
寧澈手下正翻看這一折奏本,眉心間微微有些收緊。何敬探查著皇上的神色,正猶豫著何時換茶水的時機更合適,寧澈卻先一步看向了他。
“刑部右侍郎的位置若是空出來,可有什麼合適補缺的人選麼?”
何敬懵了一下,刑部右侍郎,不是那位頗為特例獨行的鐘大人麼?他頗為謹慎的回話道:“奴婢不敢妄言。主子對鐘義寒大人可是另有安排?”
寧澈哦了一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奏本道:“鐘義寒上的摺子,奏請年後離京外放。朕倒也覺得,這人若是到了地方上能更有建樹,但這樣一來,京城裡的攤子還得有人來補。”
何敬不敢多答什麼,只應聲說:“是。”
“又要走一個。全都走了罷。”寧澈兀自言語了一句,起筆又寫起了什麼,“明日叫刑部跟內閣來議一議吧,看他們有什麼合適的人,都薦上來。”
“主子……”何敬抿了抿唇,壯著膽子稟道,“明日是正旦了,您……”
過年了啊。
寧澈擱下筆,將雙目埋在手掌間,用力搓了搓。
“怪朕,日子都過迷糊了。”
“奴婢不敢。”何敬忙跪下,可心中沒來由的又一陣酸澀。他強打著笑意道,“主子,年下了,您也歇歇吧。日前,小主子從南邊也來了信,恭祝您萬事安康呢。”
寧澈斜靠在座椅上,習慣性的揉了揉肩膀:“嗯。這孩子到南邊之後,身子倒是養好了許多,總是鬧著想回來。但今年這冬天實在冷得厲害,朕有點不敢讓他折騰,便等天暖暖再接他回來吧。”
“是。”何敬答話道,“小主子在信裡還列了選單,要您三十晚上同他吃一樣的菜,這便算是同您一塊吃了團圓飯了。”
“好,就按他說的做吧。”提起寧瀟,寧澈面上總算是有了些神色。他思量片刻又問,“今日北鎮撫司和內閣是誰上值?”
“鎮撫司今日是莊衡大人值守。內閣幾位大人都上了年歲,您日前開了恩典,除夕便不留幾位大人當班,閣部今日便只留了鐘義寒大人。”
寧澈聞言挑了挑眉,訕笑一聲:“又是倆孤家寡人。”
何敬順勢試探道:“主子,可要把兩位大人傳來,陪您說說話?”
寧澈心思動了一動,末了還是說:“算了。來了也是端著,不敢坐不敢吃的,掃興。”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去看了看天,時辰大概是未時末,距離天完全黑下來,還有一個多時辰。
“朕去歇一會。若還有票擬,便都拿過來吧。今日要守歲,不看些東西,怕是也熬不住。”
日子也總得過吧。
寧澈拂袖往寢閣走去,正當時,忽聞得窗外傳來一兩聲狗叫。
他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並未在意,卻又聽何敬在身後驚呼道:“主子,是,是小鈴鐺!”
寧澈恍然轉過身來,便見一隻圍著紅圍脖的金毛大狗哈著舌頭向他飛奔而來。他下意識的蹲下身,讓狗子撲進自己懷裡,神思一片混亂。
緊接著,便有一人打起珠簾款款而來,站定笑道:“阿澈,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