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略一點頭道:“成,那我就先走了,不耽誤掌印您秉公執法,您有勞了。”
看著夏綾離去的背影,何敬的眼瞼抽了一抽。恰逢一陣寒風吹來,讓他冷得不禁打了打了個寒顫。一個念頭隨之在他心中盤旋而起,這綾姑娘怎麼來的這麼快?究竟是報信的人跑得快,抑或是……皇上給她遞了訊息?
這當口,劉秉筆的聲音又在旁側響起:“掌印,那是……”
“給活門。”何敬咬牙道,恨恨看向譚小澄,“不必給他留體面。平日裡你們怎麼教訓底下人的,就怎麼教訓他。一個爬上來的雜差而已,把下面給我揭了,直接往皮上打!”
夏綾進了宮道側旁的偏門,背倚在朱牆上,沉了口氣息。
譚小澄這條命,她應該是給保下來了。只是會打成什麼樣,是傷是殘,就全都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小吳和小金正在此處等她,見夏綾出來,連忙圍上來問他們師傅的情況。夏綾往門另一側示意了個眼神:“你們倆進去看著點,一旦瞧見你師傅受不住了,馬上來告訴我。”
兩個半大孩子忙不疊的去了。夏綾闔目靠在牆壁上,平複了片刻內心雜亂的思緒。
這個局,可當如何作解啊。
忽而,又有一細弱的聲音傳入她耳畔:“小喬姐……”
夏綾睜開眼,不由一驚:“不是讓你回仁壽宮去嗎,你來這裡做什麼!”
小湯手裡抱著個什麼東西,急急想開口解釋,卻忽聽得一聲悶響從宮門那側傳來。
那是刑杖打在人皮肉上的聲音,即便是隔著道牆,仍格外清晰。
湯圓捂住嘴,眼淚立時就從眼中溢了出來。
“小湯。”夏綾心中也難過的厲害,將湯圓摟在她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噼噼啪啪的杖打聲從牆另一側傳來,每落下一杖,夏綾就感覺到懷中的女孩身子顫抖一下。
直至她從心裡數滿了四十下。
小湯抬起頭來,早已滿面淚痕:“小喬姐,他怎麼也不喊聲疼啊……”
湯圓慌了神,抬腳就要往門外去,卻被夏綾一把拉住手臂:“別!”
“小湯,你給小譚哥一點時間,我猜他也不想讓你看到現在的樣子。”
湯圓哭著把手裡的東西拿給夏綾,是一條小被單。
“小喬姐,我怕何掌印不給他留體面,所以送了這個過來。拜託你遞出去,讓小吳和小金替他遮一下……”
夏綾看著湯圓手中印著花的小被單,心中難受更甚,眼睛不由得也澀了起來。
她將被單遞出了門外,小吳和小金就站在門邊。司禮監的人還未散去,人影重重,夏綾看不到刑凳上的人究竟傷成了何種模樣,或者說,不敢去看。
度日如年。
終於,小吳和小金揹著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譚小澄伏在小吳背上,發髻淩亂,面色慘白,額前碎發被冷汗浸透了,嘴唇也咬出了血。看他身後,雖已用被單蓋住,但仍有斑斑血跡滲透出來,可知那傾蓋之下是何等皮開肉綻。
“小澄哥,小澄哥……”一見到譚小澄,湯圓的淚就落了下來,一邊哭著一邊不住的喊他。
可譚小澄只是垂著頭趴在小吳背上,沒有力氣做任何回應。
小吳和小金也哭的不成樣子了,一個伏低了脊背,一個在旁邊護著,快步往仁壽宮的方向走去。
行至半路,譚小澄恢複了些力道,艱難的抬起頭來,氣息微弱的問:“這是,去哪?”
小吳抽了抽鼻子:“師傅您先別說話了,咱們去仁壽宮。”
譚小澄眉心一蹙,嘴唇翕動:“不行,不能去……”
“師傅?”
見小吳猶不停腳步,譚小澄竟掙紮了起來,使力拍打著他的肩膀,低喝道:“快點……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