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夏綾心中忽有了種很不好的感覺。她在小鈴鐺的屁股上輕輕拍了下,讓狗先回去,自己卻跟上了女史的隊伍。
尚宮尚儀兩局的人果然去了永寧宮,眾人低頭站在夾道中,等候著安排。夏綾踮腳向前望去,見門口守著盡是些內侍,都是乾清宮的人。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寧澈按理說是不會到永寧宮來的。
夏綾輕手輕腳的摸到方苒身邊,拽了拽她的衣袖:“苒苒,出什麼事了?”
“綾兒?”
方苒見是她,在袖子下握住夏綾的手,將她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娘娘將皇上刺傷了。陛下下了旨,要封禁永寧宮,禁足娘娘。尚宮局和尚儀局負責監禁,是來鎖宮的。”
“不可能。”夏綾覺得這也太荒唐了。紀瑤如此恬靜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出手去傷寧澈?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種事我怎麼可能瞎講。”方苒細眉微鎖,“聽說,皇後娘娘的父親,死在遼東了。”
夏綾周身如墜冰窟。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她兀自越過人群,走到永寧宮門前。守在那裡的內侍認得她是皇上的身邊人,沒有阻攔,放了夏綾進去。
宮院內的花草幽寂依舊,夏綾尚未踏上臺階,便聽到紀瑤近乎破音的話語透過窗格傳來:“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快走!”
殿內,寧澈左手掌心之中被割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淋淋漓漓的順著指縫淌下,將衣襟也染上了數點血跡。
紀瑤跌坐在地上,鬢發散亂,目眥欲裂。她緊攥著徐婉雙肩上的衣襟,歇斯底裡的搖晃她道:“婉娘,你讓他走,讓他趕緊走啊!”
紀瑤初得了紀文徵的死訊,像失了魂一樣就想往外跑。寧澈想要攔住她,她卻驟然如發了狂一般,拔下頭上的發簪,沖著寧澈身上狠狠刺了過去。寧澈抬手要去奪她手中的簪子,被簪尾鋒利的尖刺割破了手掌。
徐婉早已被嚇得沒有了血色,她將紀瑤護在自己身後,俯下身不住求情到:“皇上,娘娘是悲痛過度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您要罰就罰奴婢,不要同娘娘計較……”
方才紀瑤那個動作,在場那麼多雙眼睛看得明明白白。她是要弒君啊。
寧澈託著自己不住顫抖的手,叫退了擋在他身前的何敬,仍是湊近紀瑤,彎身蹲在了她面前。
“紀瑤,你聽我說。”
在他同這女子相處的漫長且乏味的歲月裡,他先是叫她太子妃,後又叫她皇後,這是第一次,寧澈稱呼她為她自己的名字。
“你父親的事,我很抱歉。但是你不要妄圖用這種方式求死,你還年輕,往後的路還長,不要這樣作踐自己。你父親的身後事,我會讓人去料理,將他安葬回故土,一定不會薄待了他。也請你,節哀。”
紀瑤沒有看他,也並不說話,只是胸膛在喘息間一起一伏。但寧澈知道,她不可能沒聽到他方才的話。
“你可以悲傷一段時日,我也允許你在永寧宮中戴孝。但你不要總想著去做超出你我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所以這段時日,我會暫時封禁永寧宮,如果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可以隨時讓人來找我。”
說完這些,寧澈的話也盡了。他站起身,走出殿閣時,卻正看到站在庭院間的夏綾。
夏綾的目光落在他鮮血淋漓的傷手上。她走近他,從自己懷中抽出一方手帕,覆在寧澈的傷處,內心一陣陣的疼。
“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呢……”
寧澈苦笑了聲:“我不該說自己要做孤家寡人的。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