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澈看著認真說出這句話的她,忽而慶幸,有這麼一個人,可以在人生漫長的歲月中,與她共同珍藏一段重合的回憶。
“喬喬,那你在宮裡的這些時日,過得開心嗎?”
夏綾莞爾:“也很開心。只不過,我那時的開心只因為你,而現在的開心,卻是也因為許多其他的人。”
平心而論,夏綾的心境與從前那時的自己還是不一樣的。曾經有那麼段時間,每一次與寧澈道別後,她都會心心念唸的記掛著他什麼時候會再一次出現。而現在,她的喜怒悲歡中既有寧澈,還有紀瑤方苒湯圓,或者鐘義寒莊衡譚小澄。
更多的,還是因為她自己。
寧澈道:“喬喬,其實坦白講,我更喜歡你現在這樣的狀態。”
夏綾微微張大眼:“唔,我還以為,你聽了方才的話會不開心。”
寧澈搖搖頭:“喬喬,不是這樣的。”
這是隻有寧澈自己知道的心事。那大約是從宣明二十六年的後半年起,他每次去找夏綾,心裡其實都擔著一份壓力。他需要花很久的時間,想好去見夏綾的時候要說什麼話題,怎麼說出來才不至於讓兩人冷場。
那會正是他初作為太子監國的時候,煩心的事一大堆。他去找夏綾吐苦水,可對方只是安靜的聽,聽罷也只不痛不癢的說上一句,你別生氣,身體要緊。
寧澈有時候心裡窩火,覺得她壓根不關心自己,根本就是在敷衍。後來他發現,不是夏綾不想說,而是她根本聽不懂。那些朝堂,利益,兩京十三道,她根本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他竭力維持著兩人之間的平和,開始覺得,和夏綾說話會很累。直到宣明二十七年,那種岌岌可危的平衡再也維持不下去了,兩人幾乎每次見面,都會爭吵,日子過得一地雞毛。
所以,寧澈還是更喜歡現在這樣。他欣賞夏綾有自己喜歡做的事,她的狗,她的書庫,她的倭文。他並不懼怕夏綾去同旁人交往,如果這樣,他依然還是夏綾心中最親近的那個人,那他便算是贏了自己。
“喬喬,你與我的家庭,都不允許我們只做幼稚的孩子。可如果我們必須要長大,那我也更願以成年人的規則去同你做知己。”
夏綾被這突如其來的真誠激得嘶了一聲,怎麼還怪肉麻的呢。
她蹭了蹭自己的手臂:“行了行了,以後可不敢惹你了。”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往宣武門外走去。出了內城,兵馬司的值守會寬鬆些,從而這裡的商鋪酒肆較之九門內也更加市井與喧鬧。
夏綾很寶貝這一晚上能在外面閑逛的機會。她走過商鋪林立的街道,幾乎每家鋪子都要進去逛上一番。寧澈就在一旁跟著她,夏綾去哪,他就往哪走。
直到兩人走進了一間當鋪中。
較之於那些賣吃的喝的小玩意的鋪面,這裡在今夜顯得要冷清些。夥計在高高的櫃臺後面坐著,單手拄著臉,昏昏欲睡。
夏綾在擺出來的當物之中隨意看著,可倏忽間,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塊玉佩上。
一瞬間,她的手竟有些發抖。她仔細的端詳了那玉佩片晌,才終於敢顫巍巍的將手伸向那枚青玉圓佩。
就在她要觸到之時,夥計半醒不醒的聲音從櫃臺後傳來:“別碰啊,那是活當,當主還是要贖的。”
夏綾卻出言問到:“小哥,這玉佩多少錢?我想買。”
“嘖,不跟你說了麼,這是活當,不賣的。”
夏綾竟有些急了:“那你告訴我主家是誰,我自己去找他說。”
寧澈見夏綾有些不對勁,活當物不外售是眾所周知的規矩,她不應當是胡攪蠻纏的人。他在夏綾旁邊耳語道:“喬喬,你若實在喜歡那玉佩,我之後想辦法讓人買回來給你可好?”
夏綾卻搖了搖頭。她抬起頭看向寧澈,眼神中有種無助的迷茫。
“阿澈,這塊玉佩,好像是我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