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兒,你做什麼啊。”紀瑤忙把她拉起來,“快走吧,人命關天的事,耽誤不得。”
夏綾趕在宮門下鑰之前出了元武門,果然有內侍牽著馬匹在宮門外等她。
她根本不知道怎麼騎馬,卻靠著一腔孤勇笨拙又費力的爬上了馬背。棗紅色的馬匹被她弄得不太舒服,不耐的刨了兩下蹄子。
夏綾伏在馬背上,將韁繩在小臂上纏了好幾圈,以防自己掉下去。她根本顧不得害怕,咬著牙往馬身上抽了一鞭子:“快走!”
馬匹載著她跌跌撞撞的追著夕陽墜落的方向奔去。夏綾五內翻騰,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顛散架了。
進入山區後,道路陡然崎嶇起來。在行至一拐彎處時,馬匹腳下一絆,背上的人一下子被甩了出去。
夏綾像團爛泥一樣摔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停在了泥濘的溝壑裡。她有些被摔蒙了,在泥地上躺了一會,才覺出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
馬匹踏著蹄子慢慢走回來,不知所以的瞅了她一眼,彎下脖子吃地上的草。
夏綾掙紮了好一會,才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她忍著疼,拼盡全身力氣又爬上了馬背,狠狠說:“走!”
在天完全黑透時,夏綾終於趕到了天壽山。她幾乎是踉蹌著爬到了禦駕駐蹕的行在,當何敬見到這樣狼狽的她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驚的臉色如紙一樣蒼白。
夏綾被何敬扶著,一瘸一拐的往值房走去。待見到了張寅,她再忍不住眼淚,哭著道:“掌印,薇姨快不行了,您去求求皇上,讓殿下快點回來!”
此時已經入夜,宣明帝剛剛才歇下。何敬拿不定主意,看向張寅:“幹爹,主子現在受不得擾,要不等天明……”
張寅思量片刻,卻說:“我去一趟吧,你們在這裡等。”
張寅走後,何敬扶著夏綾坐下,蹲在她身前,小心的把她的褲腿挽起來。夏綾此時才敢看身上的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摔成了什麼樣子,生怕看了一眼,就再也跑不動了。
何敬看著那沾滿了血汙的腿,眉頭深深皺在了一起。
夏綾的膝蓋上破了一條大口子,嫩粉色的肉翻卷出來,血從膝頭一直流到了腳後跟,還沒有凝固。
“綾姑娘,您這傷奴婢得幫您處理下,您忍著點。”
夏綾欠身:“麻煩何少監了。”
自打知道了夏綾在殿下心中的分量後,何敬就將她當半個主子來對待了。
何敬打了溫水,半跪在地上,一點一點將她的創口清理幹淨。
夏綾沉默的忍受著傷口處傳來的銳痛,一聲不吭。她荒誕的期望著,此刻蒼天有眼,能看到她的隱忍,藉此能換取傅薇多留一些時日。
一整盆的清水都被血染成了紅色。何敬又取來藥酒,小心的擦在她的傷處,之後用幹淨的布條將夏綾的傷口包紮起來。
一炷香的功夫後,張寅回來了。
他步履倉促,邊取下風氅邊說道:“已經讓北鎮撫司八百裡加急去湖廣傳訊息了。我現在回宮,敬兒你留在這,務必伺候好主子。”
何敬神色堅定:“幹爹放心,兒子一定做好。”
張寅的目光落在夏綾受傷的腿上:“綾丫頭,你還能撐得住嗎?”
夏綾咬著牙站起來:“掌印,我可以的。”
“好孩子。”張寅扶住夏綾,讓她藉著自己的力往外走,“走,咱們回宮。”
張寅將夏綾託上了馬背,囑咐她道:“綾丫頭,騎馬的時候身子往前傾,雙腿別夾得太緊,馬也會難受。不要害怕,往前看,別回頭。”
夏綾點頭,方才她那一路跑過來,已經摸出了點門路,只要能快些回宮,她什麼也不怕。
一行人披著星月趕回了城,宮門開啟時,天色還未曾轉亮。
西五所內早有太醫來徹夜照看,紀瑤守在院子裡,每過一會就要到門口張望一番,夏綾怎麼還沒回來。
見到張寅,太醫總算是有了主心骨,兩人低聲同他回稟著什麼。夏綾遠遠看著,只能見到太醫神色凝重,在張寅的回問中,不時搖一搖頭。
紀瑤輕輕撫著夏綾的背,低聲同她說:“綾兒,我吊了參湯,太醫讓給傅娘娘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