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純屬胡說八道麼!”
“嗯,我也覺得,你哪有那個鑽營的腦子?”
夏綾皺了皺鼻子,這聽著怎麼那麼不像好話呢。
方苒雖然有一大堆的疑惑想問夏綾,但她還是撿著最要緊的說,眉間不自覺的就染上了憂色。
“綾兒,不過我得給你提個醒,照顧這禦犬可不是什麼好差事,你千萬要小心些。”
夏綾揚眉:“這怎麼就不是好差事了?”
“我都是聽甜食房的人說的,你就當個故事聽,也別太多心。”
方苒接著說:“之前也是個小火,故意同這禦犬玩的好,但就是想借這禦犬能討主子歡心,往上爬一爬。可是他根本不好好照顧這狗,找膳房要的那些好東西,全都進了他自己肚子裡,禦犬就時常吃了上頓沒下頓。要是禦犬要跟他鬧,他就給狗喂蒙汗藥,讓狗睡覺。在旁人看來,那狗對別人都兇得很,就同那人在一起時聽話,上面還覺得他這差事辦的很好。”
“後來禦犬餓的受不了了,就老是自己跑出去找吃的。那狗倒也是挺聰明的,知道甜食房這有吃的,所以三天兩頭就往這來。可那狗畢竟不跟人一樣會講道理,吃東西的時候好的壞的一起都糟踐了,讓甜食房的人苦不堪言。然後掌房就想了個辦法,故意往放在外面的食材裡摻了辣椒,想給那狗些教訓,它就不會再來了。”
“沒想到那禦犬吃了之後,難受的直打滾,不小心撞翻了爐子,燒的透紅的碳撒出來,身上給燙傷了一大片。這下可瞞不住了,皇上動了好大的怒,直接讓東廠去辦的案子,很快就查出來是看狗的那個內侍在其中沒盡心。聽說那個人被打了五十杖,茍延殘喘的剩了半條命,給發配到南海子做淨軍去了。”
“那回之後,也還有過兩三個內侍擔過照顧禦犬這差事,只是這狗但凡有一點不舒服,皇上就心疼的厲害,總覺得是底下人沒照顧好,就要換人。久而久之,誰還敢當這差事?於是皇上索性就讓那禦犬進了乾清宮,在他自己眼皮底下看著,白天的時候狗願意在外面亂跑也就隨它去了。這樣一來,宮裡的人都不願意遇上這禦犬,既是害怕這狗會咬人,更是怕會惹了皇上不悅。”
“所以綾兒,你可千萬……”
方苒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夏綾早已經坐不住了。
“苒苒,抱歉,但我得先出去看看。”
小鈴鐺見沒人陪自己玩,沒意思的很,百無聊賴的趴在地上發呆,連尾巴都懶得翹一下。
見夏綾出來,狗子眼中卻一下子又放了光,立刻站起身來,往她身上湊。
夏綾抱住它,撥開狗子淺金色的長毛,把它身上仔仔細細的都看了一遍。
果然,在狗右邊身子靠屁股的地方,有幾處被燙傷過後留下的傷疤。那地方光禿禿的,再也長不出毛發,只是因為小鈴鐺的毛長,不仔細找是看不出來的。
夏綾心裡好像被狠狠戳了一刀。她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小鈴鐺會在宮裡橫沖直撞,會在內侍手裡搶飯吃。
為什麼,她遛狗時別人看她的眼神裡都透著怪異,甚至鄙夷。
為什麼,譚小澄一定要她把養狗的這差事交出去,說這是為她好。
或許這一切都能歸結為一句話。
沒娘教的孩子,都離它遠點。
小鈴鐺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一個勁的往夏綾身上蹭,哈著舌頭想要舔她的臉。
夏綾在狗身上拍了拍,站起身來對方苒說:“苒苒,謝謝你今天對我說這些,不過我拿了東西就該回去了。其他的事,等回了行宮我再一同跟你講。”
方苒忙點頭:“綾兒,你在宮裡規矩肯定比這裡大的多,快回去吧,知道你好我就放心了。”
夏綾收好了自己的東西,告別的時候,同方苒抱了抱,還會再見面的。
這天晚上,夏綾趴到狗身上,雙手環住小鈴鐺的脖子,將臉埋在它細密的長毛中。
她抽了抽鼻子,悶聲說:“鈴鐺,對不起啊。雖然可能不能陪你很久,但我在宮裡的這段日子,一定會好好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