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薇的揉搓下,阿澈聽到她說到:“這世上的事本來就是這樣,聚散終有時。你不能像方才那樣跟喬喬說話,現在這塊地方就是屬於喬喬的,你要尊重她的到來。”
傅薇用的力道不小,阿澈在帕子下嗚嗚了兩聲,臉蛋被擦的又潤又紅。只是他依舊不怎麼高興,嘟著嘴向下看,睫毛的暗影被燭光映在臉上。
傅薇散開頭發也上了床。她把被子整理好,指了指靠牆的地方說:“阿澈,你今天去裡面睡。”
夏綾把被子拉到胸口,在傅薇身後小聲說:“薇姨,那我先睡了。”
“好,等我收拾好之後就去熄燈,你先睡吧。”
傅薇的背影很纖瘦,頭發散下來後,她的眉目在燭光中變得溫暖且柔和。
可阿澈還坐在原來的地方不動。
傅薇看了他一眼,盤腿坐在阿澈對面,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蛋,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阿澈沒說話,卻站起來走到了夏綾與傅薇之間,直接躺在了兩人中間。
“我要睡在中間。”阿澈似有似無的看了夏綾一眼,“我娘只能跟我睡在一塊。”
他這樣子,簡直像一隻護食的小狗。
傅薇莫名奇妙,不過覺得這樣倒是也沒什麼不行,熄了燈自己躺在了靠牆的位置。
房間裡黑的不見五指,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拍著阿澈,沒過一會,兩個孩子就都睡熟了。
傅薇翻了個身,腦子裡念頭一閃,忽然有點明白她這兒子今天到底為什麼那麼反常了。
新來那丫頭一看就是個伶俐懂事的,是個招人疼的孩子。阿澈這是覺著,自己讓人給比下去了,才忙著護食。
傅薇抱著自己的肩膀,往被子裡又縮了縮。
七歲就那麼懂事,有些太早了。
轉眼間,夏日匆匆已過。
昌平行宮在山色庇蔭間並未受到太多酷暑的淩虐。夏綾依舊每天都會在藏書庫的最高層坐一會,書頁翻動間,便又度過了一個盛夏。
皇上遇雨暫避昌平行宮的事情,就像一顆投入水中石子,初始時激起幾圈漣漪,但漸漸都歸於平靜。
而與此同時,各內監衙門都為一件大事而籌備起來。
景熙皇帝的生辰就要到了。
算起來,這是自景熙朝以來第一個正經操辦的萬壽大宴。
景熙皇帝十八歲禦極,繼位之初,正趕上陝西大旱,戶部撥了大筆銀子去賑災,卻仍是填不滿災民的饑腸。是皇帝從內帑中又撥了銀錢,並言宮中的大小慶典一律從簡,一切以救濟災民為重。
到了來年,又趕上皇帝的祖母莊靖太後喪儀,皇帝就又沒把壽辰這事放在心上。
而如今國庫豐盈,就連一向提倡節儉的內閣,對此次萬壽節的各項禮制也格外重視。內府各衙門口更是卯足了勁,畢竟誰不想在這位主子面前得個好彩頭呢。
夏綾本以為,昌平行宮在京外,至少不會有那麼大的動靜,誰知司禮監直接來了人,說是宮裡人手不夠,讓王平點一批宮女到皇城各司局打下手。
如此一來,行宮立刻也緊鑼密鼓的籌備起來,自是幾家歡喜幾家憂。
“綾兒!”方苒笑吟吟的聲音從藏書庫樓下傳來。
夏綾彎著身子從樓梯上探出頭:“苒苒?你怎麼得空過來找我啦?”
方苒掐著腰往上看:“王監丞正在庫房用印呢,我跟他說偷個閑。你快下來,我給你帶了熱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