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白天一時的情感冷卻,他開始猶豫。
那位審神者平時表現出來的態度與性格和他們的主人一點也不一樣。
他冷靜、內斂、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深。
但偶爾也會有一個不留神,表現出自己真實想法的時候。
當一期一振仔細去思考這些事,嘗試著感受那位審神者內心真正的想法,去體會真正的他……
他發現,他與主人——他們的核心是一樣的。
……如果剖去表象,看清他的真實內在。
沒有人能夠否認,‘他們是同一個人’這一件事。
那一刻,一期一振恍若被重錘狠狠敲了一下大腦,整個人瞬間清明。
並且他發現,第二天出門再遇到的更多人,眼下都出現了濃重的黑眼圈。
——他們得到了同樣的結論。
哪怕不需要小狐丸再進行驗證,也已經能夠肯定這一點了。
“……如果一個人的感受還可能是錯覺,但所有人的感受都十分一致,那時候我們就想,這足夠我們邁出那嘗試的一步。”
他們也想過,歸根究底其實很簡單的事,他們卻這麼遲才發現,是不是太不像樣了?
但是實際上,沒有人給出最初的證據、沒有人用篤定的態度引導大家往這方面思考,恐怕有人偶爾有些許懷疑,也只會以為是自己太過思念主人而産生的幻覺,進而將其強壓下去。
因此一期一振暫且不糾結這些,這種時候能得到好的結果就是一件好事,秋後算賬也得事情結束之後再說,他微微低下頭,聲音聽起來有些愧疚。
“那時候我們決定,等海聯結束的第二天,大家就一起來找您確認這件事。”他說,“……抱歉,我們不應該拖到那個時候,沒有想到您會匆忙離開……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景。”
清水悠沉默片刻,搖搖頭,“不,不必這樣責怪自己。”
再怎麼說他也知道問題全在自己身上。
加州清光依然看著他,像玻璃珠一樣明亮的紅眸裡藏著擔憂,“所以主人,大家從始至終都很明白究竟誰是我們的鍛造者,我們所看到聽到的,一直都是最真實的您。”
“……嗯,我知道。”清水悠像是已經用這短暫的時間調理好了,彎了彎唇角,“或許我的確對這件事有過介懷,但現在的我已經想明白了。”
他輕聲把自己目前的進展毫無保留地告知大家,“我現在已經可以慢慢找回丟失的記憶,就算現在還無法全部想起,但總有一天——”
“錯了,主公。”三日月宗近搖搖頭,“您又弄錯重點了呀。”
清水悠止住話音。
“記憶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和我們在一起的記憶,更是每天都可以重新創造。”
三日月宗近的聲音很平靜,“過於在意,只會被困於過去。”
清水悠垂下眉眼,在心裡嘆氣。
他其實知道。
他知道自己在糾結的事是什麼,他在意那個和他們最初相識的‘他’只是作為清水悠這個個體的一部分——他難以表露真心,習慣用技巧去交友,甚至活著的時候自己也時常懷疑自己的活法是否正確。
他無法像‘他’一樣嘴裡只說真心話,無法像那家夥那樣純粹——他甚至嫉妒‘他’能活得那麼真實。
所以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