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實際並不會每天坐在屋子裡落灰,會出去找個靜僻無人的高處坐著發呆,這就讓他比所有人都多了許多觀察審神者的時間。
他發現,對方走路喜歡走樹蔭下,討厭被太陽曬在身上。
他發現,對方自己做早飯時其實很喜歡吃一些味道較重的食物,這在日本人中十分少見,日本的這類料理也不多,因此他總是會很多天都吃同樣的幾類早餐。
他發現,對方會每天固定巡視一遍所有內番,但從不讓人發現。
他發現,對方在路過池塘時,見周圍無人,便會悄悄蹲下,把手從霧中探出來,輕輕捧起兩捧水又潑出去,然後若無其事地離開。
……他發現。
對方的那些不易察覺的小習慣,和他曾經親自手寫的【主公日常觀察手劄】中所記錄的內容,完全重合。
怎麼會完全重合呢?
世界上會有習慣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嗎?
壓切長谷部幾乎不敢相信,在意識到這件事的那一瞬間、在他拿出手劄反複確認的時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再繼續思考。
這代表了什麼?
……這樣的事實是什麼意思?
就像近鄉情怯一般的心態,他渾渾噩噩過了幾天,不敢相信,也不敢去驗證。
正巧這個時段審神者帶隊去了地下城,要過一陣子再回來,他便安慰自己,趁這段時間應該可以冷靜冷靜、考慮清楚,然後決定好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
誰料,就這樣每過一陣子都會開啟、大家都已能夠當做日常看待的地下城,竟然碰巧就在這次出了意外。
聽到訊息的那一瞬間,壓切長谷部心跳從沒這麼快過,他少見地露出了十分慌亂的神情,下意識就想要跑去時空轉換器的位置,被旁邊的燭臺切光忠攔住。
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燭臺切擔憂地看著他說,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這話就像一盆冷水澆下來,壓切長谷部從頭涼到底。
他從燭臺切的話裡意識到了一件事。
不管審神者的身份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樣,他好像已經因為遲疑而遲了一步。他什麼都沒有做到,甚至在這一刻,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心情。
他好像……還是那麼沒用。
心態驟然崩塌,巨大的自卑眨眼間籠罩他的心頭,幾乎將他壓垮。審神者的安全回歸讓他稍微醒了神,卻再也無法無視對自己的責備。
明明知道他已經遲了一步,在這一刻卻反而更加邁不出步伐了。
他就這樣一直沉浸在這種情緒裡,直到髭切找到他,拜託他了一件事。
“你是說,讓我去散播訊息?”棕發打刀扯了扯嘴角,表情很勉強,“這種事……果然是找錯人了吧。”
髭切搖了搖頭,金眸卻緊盯著他,相比起發色要深一點的眸色像是能穿透他的所有防禦與遮掩。
“只需要先拖延時間就好。把事情說出去,但不要解釋。”髭切笑道,“只是這樣的事情,能做到的吧?”
他的眼睛彎起,語氣依然輕飄飄的,落到壓切長谷部心中卻如有千斤重。
“很糾結的話,只要先聽話就好了哦。說不定到最後就會發現,一切事情都已經被好好解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