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容貌的保護措施對工作人員不起效,清水悠揚起笑——萬幸這些天的面癱生活沒有讓他對面部肌肉的控制變得生澀。
他對身邊的空曠環境眨了眨眼,示意這個地方不太合適,隨後笑容變得有些抱歉:“他們在房間裡,還請先跟我來了。”
到了屋外,清水悠敲敲門,推門進去。
木門安靜劃開,小小的院落景色很不錯,風吹過草地會發出沙沙的聲音,牆上爬滿不知名的花,氛圍靜謐。
跟在後面的執法隊隊員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一眼便能看見坐在屋外走廊的來派兩振刀劍。
“國行,國俊。執法者們想對你們做一個檢查,別害怕,不會傷害你們的。”
這說法讓明石國行微不可察地多看了審神者一眼,他也注意到了對方對自己突然改變的稱呼,但他當然不會在這時拆穿。
他看向執法者們,低下頭:“麻煩了。”
執法隊隊長對隊員使了個眼色,後者便拿好儀器上前幾步。他自己則開始與兩人進行交流,名為交流,實則套話。
他的問題基本都由明石國行回答去了,平時吵鬧的小短刀在一旁靜靜看著,並不說話,執法隊隊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也放棄了對後者詢問,索性改個問法依然對明石國行詢問。
愛染國俊在一旁聽著,逐漸也覺出幾分不對。
他只是單純,並不是蠢。執法隊隊長的話語小心翼翼,像是生怕用詞刺激到他們,態度更是溫和。
但他們只是重傷流浪了幾個月,他更是一直有國行護著,除了疼點沒遭過什麼罪。應該不至於這種態度……?
他心中困惑,卻嚴謹地遵照了國行的囑託,閉緊嘴巴一句話也沒有說。
困惑與忍耐的情緒在臉上形成一種奇異的表情,執法隊隊長時刻注意著兩個人,見他這樣不知是誤會了什麼,在心裡盤算盤算目前得到的資訊,決定停止套話。
本來付喪神們說出的話就只能作為輔助作用,是拿來寫報告交上去的內容,真正的關鍵性證據還得是他們身上檢查出的那些痕跡。
現在既然已經獲知得差不多,還是到此為止為妙。
不管怎麼說,讓受害者回憶自己受到傷害的經歷,都是一個撕開傷疤的過程啊。
他這邊詢問完畢,隊員們的檢查也正好做得差不多。
“隊長,這是結果,您看看。”其中一個隊員守著機器,等列印出報告之後,立刻拿到執法隊隊長面前。
後者接過報告,注意到每個隊員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檢查的過程中他們是對被檢查者的具體情況最為清楚的,現在他們這幅態度,註定說明瞭手中這份報告將揭露怎樣殘忍的事實。
執法隊的氣壓瞬間壓抑了許多。
愛染國俊眨著眼,依然茫然。明石國行卻看向不遠處的審神者,後者接受到視線,雲霧向上飄了飄,用微微歪頭的姿勢悄悄跟他們打招呼。
明石國行俯首,用嘴型說道。
‘——あ、リ、が、と、う。’謝謝)
清水悠彎彎眼,收回視線。
愛染國俊感覺得沒錯,一句話概括下來,他們的確只是重傷流浪幾個月,在相關事件中,情況不算嚴重的那一批。
而他寫舉報信的時候,用了一點春秋筆法。
——‘只是’。
這樣一句話概括完畢的東西,真有說起來那樣輕松嗎?
那樣的傷勢,不過因為他們並非人類才能這樣活蹦亂跳幾個月。換成普通人,得不到醫治的話不出兩天就會斃命。
付喪神的傷口不會潰爛發炎,疼痛卻如影隨形。他們流落陌生的時代,得不到醫治、得不到照顧,躲避野獸、繞開軍隊,防備蟻蟲騷擾。甚至連止血用的繃帶都搞不來,因為僅憑那一身鮮血,見到他們的人們就會迅速逃離。
幾個月的磋磨,明石國行的狀態從重傷變成瀕臨碎刀。如果沒有遇上他們,他恐怕就真的撐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