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時政已經蓋章他們的審神者無法再回來,於是讓新人補上空缺,再次管理這裡的付喪神。
他們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於是想辦法讓那個審神者自己離開。
這樣的事情又發生了兩三次,他們堅決不肯接受新的主人,以為會一直這樣僵持下去。直到有一天,狐之助從時政回來的時候,滿面愁容,直直紮進了天守閣,半天沒出來。
於是他們明白了,時政不會接受有一個本丸不受管控,若是再這樣下去,這個本丸就將被回收,或許是下次,或許是下下次,留給他們選擇的時間不多了。
說到這裡時,清水悠發現,與自己曾經所想的不一樣,回收並不是指的回歸本靈,而是由時政簡單粗暴地清理他們身上的所有痕跡,手動格式化之後,重新投放到新的本丸。
或許結果是一樣的,但很顯然,這兩個過程的意義不同。
若是回歸本靈之後再分出去,就像回歸大海的水,哪怕再舀起一瓢,也絕不是曾經那一瓢。然而只是清除痕跡,就像將染了墨的水滴進行清潔,雖然它變得與別的初始狀態的水並沒有不同,它卻依然還是那一滴。
它是潔淨的水,它也是經過墨染又被抹去墨水痕跡的水。
哪怕失去記憶、失去過往全部經歷的痕跡……
它也依舊是它。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本丸裡隱隱約約開始分為了兩派。其中一派認為,無法接受就這樣被洗去記憶,一無所知地效忠別的審神者,如果這樣的話他們寧願碎刀。另一派則認為,主公那樣溫柔又十分在意他們的人,不會願意他們這樣做,還不如接受新的審神者繼位,然後帶著記憶繼續尋找主公的訊息。
“‘但是你們的想法,不僅是對主公的背叛,也是對新來的審神者的不公平。’他們當時是這樣說的。”燭臺切光忠無奈的表情深深刻印在了清水悠腦海,讓他更為清晰地明白了現在的情況究竟有多麻煩。
他坐在書桌前,掃了眼旁邊放的審神者返世守則,心安理得地決定明天再看。
現在比較要緊的是,他決定將之前的試探與計劃全部推翻。
翻找筆記本準備開始構思新的應對方法的時候,清水悠將新的本子抽出來,手肘無意識將旁邊書櫃上的東西碰掉。
他看了一眼,彎腰撿起,正要將掉落的刀帳放回原來的位置,便忽然神情嚴肅起來,抬頭看了眼時間。
19點42分。
——距離遠徵隊伍應該回來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
這情況儼然不對勁,清水悠毫不猶豫決定出門去看看。
審神者出門需要向近侍交代情況,然而時間緊急,清水悠沒空在天守閣與鶴丸國永慢慢說。
他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快步走出門,卻沒想鶴丸國永皺著眉,一聲不吭地跟了上來。
他始終低眸沉思著,直到審神者撥動羅盤,即將站上去的那一刻才抬起頭:“……先等等。”
清水悠回頭,他的神色不再平靜,隱隱夾雜幾分憂慮。
付喪神在遠徵時超時未歸這件事可大可小——遠徵去的都是不會有問題的、完全安全的時代,往小了說,可能只是他們被什麼事情絆住了腳步,解決完就會回來,往大了說,就有可能是這個時代本身出了問題。
不管是那種可能,都與刀劍男士們脫不開關系。他害怕他們會出意外。
“盡管如你所說,他們遲了一個小時還沒有回來,這很可能是出了什麼事……”鶴丸國永定定看著他,“但是你沒必要親自去,不是嗎?”
沒有自保能力的審神者親自進入時代,顯而易見風險比付喪神們更大。
鶴丸國永的意思很明顯,他可以派別的刀劍男士去探查清楚情況,再回來同他稟報。哪怕本丸的激進派們再不配合,在同伴的事情上,他們也不會任性。
清水悠明白他的意思,卻只是搖了搖頭,然後沖他攤開手,露出手上躺著的通訊器。
“我知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鶴丸。”他輕聲道,“但是這只建立在那邊的確沒出什麼大事的情況下。如果第二部隊也沒能回來……”
如果第二部隊也沒能回來,他的確有充足的理由能向時政報告緊急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