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店主仍然是那個老頭,但看上去更老了。
雞米花永遠是暢銷的零食,小朋友放學期間會接連不斷地製作,他看著那臺機器裡的油,櫃臺裡擺著的那些牛奶,又看了看周遭的陳設,一切都在衛生檢查及格線邊緣反複試探。他現在已經長大了,看這一切自然全是更批判的眼光。他想當年自己居然是那樣的性格,又居然就這麼輕易地被騙倒了。他忽然感到一種細微的,潛藏在面板血管裡的煩躁,但他已經學會控制自己。
他開啟手機,發現天氣預報說今晚是大降雨,臺風天氣,微微皺眉,但又舒緩下來。他其實打算好一些事情的,但始終沒有確定地點,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他排在好幾個小朋友後面,但雞米花製作速度很快,他那份很快就做好了。
他伸手去接來。
“欸,你是不是,以前來買過東西的?”老頭望著他,忽然問。
他頓了片刻,笑道:“是的。”
“這樣。”老頭也笑了笑,“我好像還有印象。”
他取過雞米花。她還站在門口望著他。
“這雨。”她見他走過來,“好像越來越大了。”
“嗯。”他看了一眼外界,把雞米花遞給她。
“就算回學校,車站還有好遠。”她說。
他說:“等雨小一點,我們去隔壁小賣部買個傘。”
“要傘的話,這把可以嗎?”
陳憐看過去,見是店主,手裡拿了一把畫有哆啦a夢的藍傘。
“當年應該是你媽媽放在這裡的吧。好像是你當時,總是弄丟傘。”店主說。
他凝視那把傘,搖頭說:“那不是我媽媽。”
“……那這把傘,是你的吧?”店主問。
良久,他說:“是的。”然後去接來了。
十多年前的傘居然還能用,他把傘撐開,對陳憐說:“我們走吧。”
陳憐望了望外面:“可是,這個雨還很大……”
“沒事,我們不去車站了,有點遠,”他說,“去我家吧。”
“……啊?”
“就在附近。”他說,“沒關系,如果雨實在太大就住一晚好了,反正沒人。”
陳憐:……不是。
可是,她又想到這裡是他上過的小學,就忽然覺得有些合理。
高牆般的別墅浸沒在大雨裡。陳憐從小到大,沒踏足過別墅。
她望著比自己人還高的雕花鐵院門陷入沉默,而他已經用人臉識別把大門開啟了。
沿著石板路進去,進大門,一條狹長的過道。燈突然被開啟,光亮得刺眼,內容巨大的客廳出現在眼前,陳憐眯起眼睛。她低頭,發現只有一雙拖鞋放在門口。
這時他開啟旁邊的鞋櫃,取出了一雙新拖鞋給她。她換好,走上木板地。沙發是白色皮革的,上面蓋一塊米黃色的毯子。茶幾,大螢幕的電視,牆紙勾勒出紋理,吊燈垂落,綠植,花瓶都幽靜地擺放。雨點選打著玻璃窗。
“好大。”一切感受最終只化為這兩個字,她忍不住慨然,“住著應該很寬敞。”
“但很不方便,”他說,“樓上叫人,樓下是聽不見的。而且打掃也很麻煩。”他想起什麼,走到一個房間。陳憐跟過去,發現那是個廚房,廚具、灶臺、櫥櫃,幹淨整潔得像嶄新一樣。他開啟一個兩人寬的冰箱,她探頭去,卻只見到了幾個雞蛋。
“……不太開灶。”他解釋了一句,“還沒吃晚飯,你餓嗎?等等……你先去沙發上坐一會兒吧。”他說著拿起一邊的電水壺,去接水了。
陳憐坐到沙發上。
她在這樣幹淨到某種程度的空間裡感覺有些不太適應,只是靜坐著,不敢亂動。
過了一會兒,他抱出了一堆麵包零食糖果和泡麵,攤在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