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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熟睡的孩子 珍重的朋友……
小朝, 我其實有句話一直想跟你說,但看到你的作品,總是忍不下心來對你講。你真的很熱愛寫作, 也很有毅力, 但有些東西確實是需要天賦的,如果你無法寫走出“自我”的作品,這條路對你來說太難。寫些短篇中篇還好, 但寫長篇的話,實在需要很多時間。你還那麼年輕, 如果你把生命和心力全都花費在寫作上,我其實是很痛心的。你當然還可以繼續投來稿件, 我也會仔細看, 並且給你些建議,但是我一定要告訴你, 遺憾會在所難免,而人生其實還有很多比寫作更值得的東西。
那天他和編輯吃晚飯, 對方把他的手稿遞給他時, 這麼說了。
他接過手稿, 好久說:我這次是投郵箱的吧?
編輯說:我前段時間去雜物室發現的。我同事說,好久沒看到那麼厚一疊手寫原稿了,每次都懷著惻隱之心,沒直接給收廢品的人, 一存就是兩年。
他每次投稿都直接發給了金編輯,因此雜志社並無更多人知道他的存在。
他接過手稿, 笑著說:謝謝。
陳憐說那是他大學的第一次投稿,其實不是。他已經不想再去數自己的投稿次數了。他是給同一個編輯投稿的。這個編輯同時也是當初他初中、高中投稿時他的審稿編輯。
編輯說他不忍心,陳憐也不斷安慰他, 但他內心的波瀾可能並未那麼洶湧。之前他母親早就說過一句:寫作這條路太難了,我其實從來沒有期待過你會成功。
他提著手中的稿件,緩步走在路上。稿件已經太熟悉了,其中有六七年前寫的,也有兩年前寫的,都泛黃了,不同紙張的,列印的,手寫的,草稿佔了大半……沒想到居然有那麼多,比印象裡多,上面凝結著他的時間和生命,沒成為“廢品”也很幸運。
六七年了,他現在還在修改,怎麼寫都成了長篇。
……六七年了。他這麼一個害怕傷害的人,努力說服自己不要急於求成,讓他的生活與未來計劃都圍著寫作打轉,明明不是作家,卻過著“作家”的生活,到處收集素材,然後投入忘我的寫作中。他原本可以有無數種實現自我價值的方式,可偏偏選擇了寫作,這種無法獨自狂歡的活動。有人說作品存在的意義就在於被閱讀,有人說作品可以自我欣賞,有人說世界上並不會存在真正的理想讀者。他也曾想只為自己動筆,只是一個人的寫作過於孤獨。
——我等了很久,從預感不再等價,到接受光陰沉塘。
編輯的話不無道理,繆斯為他關上大門,無可申訴。世界上有那麼多理想與現實無法兼得的人,他也只是其中之一。
他想,如果是舅舅,此刻會進行怎樣的選擇。
他已經將她送至寢室樓下,笑著揮手告別。他不想用自己過於糾纏不清的沉重情緒擾亂她,只是看著進入電梯,慢慢把手中厚沉的稿紙捲起來。她在這時回頭了,他猝不及防與她對視。稿紙太厚了,不小心就又散開。她抿起唇,欲言又止,眼眶還帶著淡淡的紅色,但後來還是笑起來。
宿舍樓大廳的打著淡黃色的燈光,她背後站著很多等待電梯的人。她揮揮手示意他不用再等,琥珀色的眼眸和略略咧開的嘴角模糊又明媚。他感到心中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松動了,一些事情顯得渺小,一種柔和溫暖的東西填充了無底洞般的內心。他望著直到望見她進入電梯,想起自己忘記回應她,至少也該笑一下。
有一瞬間他想給她打電話,希望她留下,他們去吃個夜宵。衣服兜裡的手機滾燙,他最終沒有去打,垂眼望了望手中的稿件,轉身走向附近的垃圾箱。
——他不過是想要好好地生活而已,寫作也只是他填充人生意義的工具,如果它無法給他帶來更多的快樂,要把他從幸福中拉遠,那盲目的堅持和努力就是可笑的。
陳憐從電梯裡掙逃出來,想問問他那些稿件能給她看嗎,就算再怎麼“自我”,她也一定會好好閱讀的。卻見那個人穿著深黑外套,站在夜裡,把稿件整齊地放進垃圾箱裡,像安放一個熟睡的孩子,告別一個珍重的朋友。
退開幾步,他轉身離開了。
他走遠了。
宿舍樓通往轉角的路並不算長,身影很快完全消失在視野裡。
陳憐收回目光,正見一個女孩經過垃圾桶,要把手裡吃了一半的草莓甜筒扔進去。
“欸等下!——”她大叫一聲沖上去,女孩顯然嚇了一跳,舉著甜筒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