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憐低頭看向自己手下的草稿紙。
“……你怎麼知道?”她問。
文科生喬笙:“我投過稿啊,高中的時候。這個郵箱不是很好記麼。”
“這樣。”陳憐頓一下,又問,“你還知道什麼關於這個編輯的事嗎?”
喬笙笑問:“怎麼了?”
陳憐沉默不語。
“反正要跟王朝和有關對吧。”喬笙彎眼睛。
陳憐笑了一下,也就點點頭。
“你運氣真好,”喬笙搖搖頭,“我記住這個編輯,到真的跟王朝和有點關系呢。”
陳憐:?
“我想想啊……過去有點久了,我都要忘了,”喬笙極力調轉自己的大腦,
“應該是,我高中寫了篇作文,老師覺得很好,讓我試試投稿,我就挑了一個聽說適合學生投的刊物,沒想到一稿就中了,只是又把我叫過去,好像是需要交流潤色一下之類的,”喬笙說,“我爭取說得有邏輯啊,可能有腦子自己加工的成分在……反正我去找金編輯啦,到他的辦公室了嘛,然後看見王朝和也在那裡,背對著我。哦,我之前是不認識他的。金編輯大概是沒看見我,光跟他說話。我就聽他們交流,推測出王朝和是投稿失敗了。
王朝和說他是來拿紙質稿件的。我是直接投郵箱的嘛,也沒有什麼紙質稿,還在那裡很慌張是不是少了東西。編輯倒是認出他,表情超級搞笑,說‘你就是那個投手寫稿的’。然後說什麼投稿稿件一般都不退回的,都集在雜物室。王朝和就說把他帶到雜物室,他自己去找。可是雜物室一般也不能隨便讓人進去,裡面有其他東西,別人也沒空幫他找東西。他就沒辦法了。
這個時候金編輯才發現我,問我來幹什麼,我說我是來交流潤色稿件的。王朝和這時也轉頭看我,我才發現他眼眶是紅的。我當時就覺得,啊,真慘。”
她說:“後來他知道我一稿就中,哎,更慘,我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什麼叫做驚訝後維持不住表情的心碎。”
雖然很慘,陳憐忍不住因為喬笙的表述笑了一下。
她低頭道:“他確實蠻喜歡寫作的。”
喬笙聳肩:“當然。”
“……他到底為什麼總是投不上,”她問,“你知道原因嗎?”
喬笙眯起眼:“好像是……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他沒同意我看他的小說。我是找金編輯問的,金編輯也只是提… 太封閉?像只是給自己寫的東西?而且編輯說他這個人非常頑固,一些東西不改就是不改,表面的改動又沒什麼用。”
“這樣。”
喬笙聳肩:“我一直覺得他這種人不適合投稿,自己寫給自己不就完了,非要投稿,投稿就意味著他潛意識裡要讀者,要閱讀。還是說他一定要茫茫人海裡去挑他的理想讀者?到底是誰挑誰,現在的作者已經沒有清高的資格了。”
——“……人情讀者而已。”
陳憐忽然想起當時他在櫻花林裡說的這句話,他是在尋找真正的讀者嗎?那她這種不愛看書的人怎麼辦。
……又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理想的讀者,但那個人不是她。她想起之前他對她收起手機的那個細微舉動,還有他問她觀後感時那種濃烈的表情,她似乎能理解,卻又不想去理解。
此時喬笙已經評論完畢,用一個詞作結:“矯情。”
陳憐望著她,忽然問:“說起來,小喬你當時,是為什麼要和他分手的?”
喬笙眨眼:“我記得跟你說過吧,”她說,“我覺得他是因為寫作才喜歡我的,他本人並不那麼喜歡我。”
“……這樣。”陳憐莫名笑得勉強。
喬笙瞅她,忽而笑著拍她肩膀:“你就放心吧,你又不寫作,他肯定喜歡的是你的人。”
……
“你怎麼,”陳憐問,“老是提他‘寫作’。”為什麼要把“寫作”作為他喜歡別“人”的衡量標準,在喬笙眼裡,王朝和好像已經和這個詞捆綁了。
喬笙想了想:“當時比較在意吧,他可給了我不小的心靈震撼。”
“……怎麼了?”
喬笙嘆口氣:“我那時說要分手,他還很疑惑為什麼,我說因為比起喜歡我,他好像更喜歡寫作。他說,那不是很自然的嗎。我……我就無語了,就是說,誇他誠實還是罵他渣男。他還想跟我解釋,我才不想聽,我就問他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喜歡,他還反問我,難道我就給他對等的愛了嗎。”
她扶住腦袋,“你懂這種你跟別人談感情,他跟你講道理的惱怒感嗎?他以為他是誰?我當即決定跟他分手,這種沉浸在自我想象中的普信……”她閉嘴了,“嗯。沒事啊,你倆好好的。”陳憐:……
感覺他當時,確實有些不知死活的固執。但現在她回想自從遇見他以來,他的一系列行為,如果說“固執”尚說明他在掙紮,現在的他已經不會去掙紮了。
而且。
……她沒有再想下去了,感覺心一點點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