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賠他一瓶便是了。”慕白轉了身,“你和督軍以前認識?”
冷玉修跟著進了門,坐到化妝鏡前補妝,“不認識的。”
慕白突然不說話了,走到冷玉修身後,雙手扶著她的肩膀,在鏡子裡看她,那眼神像是在審視,“真的?”
冷玉修不願自己與顧鶴庭那隱秘的過去被人知曉,不管以後會如何,可她曾是他大嫂的事實,永遠改變不了。她不想如今的顧鶴庭,因為這段往事,被人詬病。
“真的!”她笑了笑,篤定道。
慕白的雙手,從她肩膀緩緩落到手臂,像一雙定製的手銬將她緊緊箍住,他語速緩慢,盯著鏡中的她,一字一頓道:“可是,他喊你玉修。”
冷玉修不由頭皮發麻,驚出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熬到打烊,慕白堅持要送冷玉修回家。
各懷心事,一路便也沉默。
慕白還記得,初見冷玉修時的情景,那年他談商途徑姑蘇,巧的是那天城裡的客棧酒店都客滿,輾轉了好久,他才在郊外一家極為簡陋的客棧住下,但好歹是有個能住的地方。那晚下著大雨,正準備入睡,忽然被一陣急促敲門聲打擾,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門看看情況。
門外站著一個被雨淋透,瑟瑟發抖的女人,她像只受了驚嚇的兔子,在開門的一瞬間就跪倒在地上,嘴裡不停重複著一句話,“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這時,慕白才發現,她的小腹隆起,已經懷有身孕,也就是那一瞬,在那雙水汽迷濛的眼中,慕白看見了強大的求生欲,於是他動了惻隱之心。
他將她讓進了屋,提供了熱水和食物。可那個雨夜過後,冷玉修肚子裡的孩子還是沒有保住,他記得孩子被抱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個血肉模糊的小人,只可惜沒了氣息。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很少說話,慕白只知道她叫冷玉修,她從不提及自己過往,眼中的求生欲日益消散。可初見時的那雙眸子,始終在慕白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最後選擇將她帶在身邊,讓自己的發小宋瑜幫她調理身體。
再後來,慕白發現她的聲音很好聽,便開始教她唱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苦難逐漸消散,他陪著她度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時光。而他自己,也終於認清,當初為何執意留下她。
慕白不是心急的人,他曾以為,時光漫漫,她遲早會為他開啟心扉,他願意等。
可這一切,在顧鶴庭出現之後都變了,如今再回過頭去想,很多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他們第一次在花澗滿見面,就初見端倪。
思緒間,已經到了冷玉修家路口。
冷玉修說了句再見,便推門下車。
“玉修......”慕白叫住她,像是在挽留。
冷玉修站在車邊,看著慕白,她對這個男人,是感激的,如果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自己,她不想看他難過,至於對顧鶴庭......
她彎下腰,看向慕白,用商量的口吻道:“慕白,我有些累了,我們明天再說,好麼?”
慕白看著她,臉上的疲憊顯而易見,最終還是妥協的點了點頭。
冷玉修鬆了一口氣,心存感激的看著他,很多時候,他對她都是縱容的。她目送著慕白的車離開,才轉身回家。
高跟鞋在石磚上敲出清脆的聲音,走著走著,她的步子又放緩了。
月光下,身型修長的男人,雙手插在褲兜裡,垂著頭在等待著什麼。那抹身影,一如多年前,在那個荷花盛開的季節,等待著心愛之人的少年。
聽見腳步聲,他抬起了頭,終與年少的時光交織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