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修突然清楚的意識到,她與顧鶴庭是兩個世界的人,那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在這一刻變得具象化,不單單只是家世背景的差別,而是他們之間的未來像兩條相交的線,註定是背道而馳的。
原來對彼此的愛,也是一種原罪,愛得越多,罪孽越深重。
冷玉修不說話,高伯平便有了八成把握,好在她不是顧鶴庭那副倔脾氣,依著他的性子,說破天也無用,行軍打仗的本事竟用到親侄子身上,高伯平深諳從內而破的道理,這也是為何要繞過顧鶴庭直接與冷玉修交涉的原因。
這事由她開口,再合適不過。
高伯平舒了一口氣,在她纖瘦的肩上輕輕拍了一下,語重心長道:“有些事,強求不得。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點到即止,再說就多了。
冷玉修感覺渾身都在顫抖,她明白自己毫無反擊之力,可心裡始終放心不下,只說:“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
高伯平知道再逼,只會適得其反,她願意鬆口已是不易。
“好。”
冷玉修心中亂的很,不願再多留,“若無其他事,我先走了。”
高伯平依舊說好,在她開啟書房門時,又在身後叫住她,“大少奶奶......”
冷玉修腳步頓了頓 ,沒有回頭。
“我是鶴庭的舅舅,不會害他的。如果你真的為他著想就放手吧,我先替他死去的母親,謝謝你的成全。”
冷玉修還是沒有出聲,可她那不堪一擊的背影,在黑暗中止不住的顫抖,好一招先殺後捧,她連談條件的資格都沒有。
顧鶴知在樓下候了很久,看見她失了魂一樣,嘴角微揚起一道弧度,很快又壓下,撐起雨傘,兩人一起消失在雨夜中。
回去路上,顧鶴知在沉默中開了口,“玉修,從前是我忽視了你,只要你願意留下,便永遠都是顧家的大少奶奶。”
冷玉修看著窗外快速後退的建築,突然嗤笑了一聲。這個世界怎麼了?看似對她很殘酷,又好像對她很寬容。
真真假假,連她都已經分不清了。
顧鶴庭是在三日後回來的。
三日,已經足夠做下決定了。
自那日後,顧鶴知鋪子也不去了,每日都在家,也不知是真想補償,還是專程等著顧鶴庭回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冷玉修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顧鶴庭馬不停蹄回程,到家第一時間便紮進冷玉修的院子裡,一見到她,立馬上前將人擁進懷裡,溫柔纏綿,像個欣喜若狂的孩子,不想再等亦不用再等。
冷玉修抵在他的胸口,嗅見屬於他身上獨特的氣息,有些貪戀,手卻始終垂在身側,沒有回應,因為知道這份柔情註定會失去。
顧鶴庭大掌反複摩挲著她後背,像安撫嬰兒一樣,“怎麼我離開幾日,感覺你好像瘦了?”
冷玉修神色平淡,“是嗎?可能最近胃口不好。”
“讓我瞧瞧看。”他摟著她腰,語氣溺得不像話,細了看,才發現她臉色憔悴,看上去沒什麼精神,一時心疼,便湊過唇想要親吻。
冷玉修偏頭躲了過去,順勢掙脫開他的懷抱。
顧鶴庭只當她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很難受麼?我帶你去看醫生。”說罷,又要上去抱她。
冷玉修後退一步,拉開距離,拒絕道:“不用,我沒事。”
她冷淡的反常,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問題來,顧鶴庭心揪了一下,愣在原地,“你怎麼了?玉修?”
冷玉修看著他,眼神冷冷的,全無半點旖旎。這種眼神,讓他害怕,宛若兩人初識,那時候,她說的最多的就是,我是你大嫂。
顧鶴庭試探性問道:“你是不是在怪我回來晚了?我已經盡快往回趕了。”
“不是的,鶴庭......”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顧鶴庭又再次打斷,“那是什麼?你和我哥說了嗎?”
冷玉修屏息,“沒有。”
顧鶴庭聲音發顫,“為什麼?”
冷玉修的心隨著他的胸腔一起顫抖,她別過頭,不敢直視那雙濃得化不開的眼睛,因為怕自己會心軟。
“鶴庭,你會娶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