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珉了一小口,繼而轉頭對顧鶴庭道:“如今你回來了,和穆家小姐的婚事,也該提上日子了,人家盼了你那麼些年,早日成家,也好讓你娘瞑目。”
顧鶴庭挑了挑眉,玩笑道:“我娘死了那麼多年了,我成親她還真能看見啊?”
顧老爺子聞言揚起手就要打下來,“大逆不道!”
顧鶴庭坐直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躲了過去,眼神若有似無從冷玉修身上飄過,“我要換個院子住。”
顧老爺子向來拿這個小兒子最沒辦法,佯裝責備道:“你自己原先的院子住的不舒心?”
顧鶴庭手指敲著桌子,又睨了一眼冷玉修,淡淡丟擲倆字,“膩了。”
“宅子裡那麼多院子,你自個隨便挑。”
顧老爺子吃的差不多,撐著桌子起身打算離開,許淑嫻見狀,連忙過來攙扶。
晚飯過後,在管家的陪同下,顧鶴庭將顧家老宅都轉了個遍,最後終於選定了一間在池塘邊最偏僻的院子。閑置許久,院子裡的雜草長到了小腿那麼高,推開門,屋子裡散發著不太好聞的黴味。
顧鶴庭站在窗邊,滿意的點點頭,“劉管家,去把我的東西都搬過來。”
劉管家看著滿院的蕭條,為難道:“二少爺,這屋子這麼舊了,還靠池子那麼近,濕氣重的很呢。”
可顧鶴庭心意已決,命令道:“少廢話,讓你搬就搬。”
劉管家無奈,卻也只好照做。
晚風夾雜著水霧拂面而來,顧鶴庭倚在窗邊,看著那一池春水,出了神。
池水的另一端,難得的,顧鶴知今夜留在冷玉修房中過夜。
洗漱完出來,顧鶴知正坐靠在床頭上看書,他掀起被子一角 ,拍了拍床 ,示意她過去。
冷玉修有些意外,卻還是乖乖照做,剛躺下,顧鶴知就欺身壓了過來,冷玉修突然就有些慌了,她在心中演練過無數回,可真到了這一刻,還是條件反射得想要推開顧鶴知。
“怎麼?不願意?”顧鶴知單手懸撐在她上方問道,摘了眼鏡,他的五官愈發清晰,而立之年將至,眼尾開始有了隱約的褶皺。
冷玉修知道他突然這樣,是因為晚餐時,顧老爺子說的那番話,她深深得吸了口氣,雙手從顧鶴知的胸膛上離開,拽緊被褥,閉上眼睛,靜靜等待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切。
預料中的吻,沒有如期而至,一聲嘆息過後,身上之人又躺回到身側。
冷玉修緩緩睜開了眼,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心中竟鬆了口氣。她翻了個身,背對著顧鶴知,沒有絲毫抱怨。
許久之後,身後傳來一句,“對不起。”
冷玉修不覺得難過,一點都不,連一絲失落都沒有,她早就猜到,晚飯吃顧鶴知對她的那點溫柔與袒護,全是演出來的,只是為了在顧老爺子面前上演一出夫妻恩愛和睦而已。
“沒事的。我會擺正自己的位置。”她還記得昨夜顧鶴知說過的話。
她說的誠懇又真誠,卻不知怎麼就惹到顧鶴知不快,好似她在用另一種方式無聲控訴他作為男人,作為丈夫的無能。
顧鶴知“噌”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冷玉修,你不必與我賭氣。”
冷玉修還是保持著背對著他的姿勢,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道:“我沒有,真的。”
望著她孱弱的背影,顧鶴知好像良心發現般突然生出一絲愧疚,他的無名怒火終是敗下陣來,“玉修,再給我一些時間。”
冷玉修翻了個身,坐起來,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自己的丈夫,是如此陌生,他的眼睛總是藏在眼鏡後面,叫人捉摸不透。可現在,他摘了眼鏡,冷玉修發現自己還是看不懂他。
這讓她有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在汪洋大海,猶如浮萍,看不到頭,也到不了彼岸。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系呢?對她而言,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冷玉修笑了笑,反過來安慰顧鶴知,“我真的沒事,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