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瑤兒絕不會陷她這個母親於危境。
她無力的搖頭道:“不,皇兄,瑤兒絕不會這樣說,因為臣妹真的……真的沒有撒……謊。”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皇帝見她心虛模樣,心中已信了她必然事先知道,其實他並沒有審問葉瑤池,他也不想審問,他這樣說就是想確定這個妹妹究竟是不是故意踐踏他這個皇兄的尊嚴。
他冷哼一聲:“難道你要朕拿葉瑤池的供詞給你看,你才肯死心?你非要朕將這等醜惡之事在你面前撕扯開來,你才肯承認。”
溫安公主本來就已處於崩潰的邊緣,被皇帝這一番責問,心裡防線在這一刻被徹底擊潰,她跪趴在地,淚流滿面。
“皇兄,你曾在母妃的病床前答應過她,不管溫安今後犯下什麼樣的過錯,你都會愛護溫安,難道這些你都忘了麼?難道你的心裡一點也沒有臣妹了麼?”
“你還有臉提母妃,若不是為了母妃,你當朕能容你至今日。”皇帝的臉在幽幽燭火裡有些模糊,但他一雙眼睛卻精光四射,銳利無比,盛怒之下又覺得無窮悲哀,“你說朕心中沒有你這個妹妹,在你將一個早已失節的女兒嫁給朕的兒子時,你心中可曾有過朕這個皇兄!”
“皇兄,一切都是臣妹之錯,臣妹肯請皇兄留瑤兒一條性命,臣妹願以自己的命換她的命!”
溫安公主眼睛裡流出一顆顆灼熱的眼淚,她連連磕頭,只磕的頭破血流,她的口詞開始有些不清,只一個勁的說道:“臣妹今日就死在皇兄面前,只求皇兄寬恕了瑤兒。”
“溫安,朕答應過母妃要護你,就不會賜死你,你若敢自戕在朕的面前,朕會將你的女兒凌遲處死!”皇帝沉聲一喝,“你不要忘了,除了葉瑤池,你還有一子一女。”
溫安公主愣在那裡,呆呆的看著皇上,額上血流了下來,與滿臉淚混在一處,一副可怕的慘狀。
皇兄竟然為了自己的名聲,拿孩子的命來威脅她。
“皇兄,你就真的不肯放過瑤兒?非要置她於死地?”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不要說一個葉瑤池,你放心,朕會賜她一個全屍,也會保住她死後的名聲,對外只宣佈她重病不治而亡。”
“……呵呵,皇兄,你到底想保住的是瑤兒的名聲,還是這皇家的名聲?”
“你身為公主,該當知道,皇家名聲比什麼都重要。”皇帝陰冷一笑,“看來你早已忘了一個公主該承擔的責任,你根本配不起這溫安公主的封號。”
“不,皇兄,臣妹求求你,臣妹是將死之人,不是說將死之人,其言也善麼?臣妹求你給瑤兒一條命,給臣妹一個死後的體面。”
溫安公主一邊哭一邊跪著走向皇帝,一把扯住了皇帝的衣角,可憐兮兮的哀求著她。
在這個世上,她最看重兩年事,一件是兒女之事,二件就是她公主的體面,這是她作為一個公主的尊嚴。
“這個時候,你還只想著自己死後的體面,這皇家的體面早已被你丟盡了。”皇帝惱怒的將她的手一把扯開,轉身走向御案。
御筆飽蘸硃砂,落在明黃紙上,每一筆一劃都仿似一把尖刀,將跪倒在地的溫安公主一刀刀凌遲。
若沒了公主的封號,她還有什麼?
若沒了公主的封號,她死後,她的孩子還靠什麼做為依仗,她不可能指望葉賦那個負心漢,更不可能指望老太太,她誰也不能指望。
一紙聖旨,將她生前死後所有的尊榮都褫奪了個乾乾淨淨,從現在開始,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只是一個低賤的庶人,她最瞧不上的庶人。
就算她能再回葉府又能如何,她在葉府,連一個下人也不如了。
原以為,皇兄會看在她將死的面子,放瑤兒一馬,放她一馬,畢竟哪個皇家沒有這些髒事,只要皇兄不想計較,她和瑤兒便沒有事,想要為她們脫罪的法子多的是,只是皇兄不肯再為她做一絲一毫。
究竟是她高估了這份兄妹之情。
皇家連父子之情都是淡漠,更何況這不值一提的兄妹之情。
她的心頹敗到絕望透頂,她不再哭泣,而是挺直了脊背看著皇帝:“皇兄,臣妹再求你最後一件事,可否讓臣妹送一送瑤兒。”
“……你,去!”皇帝淡淡揮了揮手,已是無盡哀涼。
‘臣妹叩謝聖恩。’溫安公主深深的拜了拜,根本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眼前一片昏暗,任由的著人將她扶走了。
眼中淚已幹。
她要送她的瑤兒最後一程。
本以為人在傷心到了極點的時候再哭不出來,可是當她看見葉瑤池那驚恐的眼神,那顫抖的身體,她還是哭了出來。
“不,母親,你救救瑤兒,瑤兒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