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人就算著一件單薄寢衣也會覺得熱哄哄的難受,唯有溫安公主還覺得冷,穿著厚重的棉襖不說,外面還加了一件毛茸茸的貂皮披風,渾身上下裹的倒真像一隻黑乎乎的大熊。
近日,她身體越來越差,也益發的畏寒,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走到了盡頭,可是她不甘心,太子裴鳳祈在裡南受了重傷,皇兄和康王幾乎把宮裡所有的御醫都帶去了裡南,即使有南宮御醫在,也無人一能救太子,原以為太子必死無疑,沒想到葉畫那個小賤人竟為他請來了薛神醫,救活了太子。
她心裡氣恨的鑽到骨頭縫裡犀利而劇烈的疼,如果太子死了,那她根本不用費力氣再把太子拉下馬來,她的女婿裴鳳息很有可能一朝躍上枝頭,成為儲君。
雖然裴鳳息在皇兄眾兒子之中並不算太出眾,皇兄也不特別看重他,可除了他,只要太子一死,皇兄根本無一人可立。
鬼王裴鳳吟是前朝公主的兒子,皇兄是絕不會立他為儲君,六皇子被圈禁瘋了,而十皇子裴鳳鳴根本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毛孩子,只要裴鳳息稍加努力,她再聯合大長公主姑姑,肯定能成事。
眼看,勝利在望,一個噩耗傳來,太子竟然被薛神醫救活了,只是如今他身子太虛,被薛神醫帶回玉莽山療養身體,而葉畫則在旁照顧太子。
這一下,她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她也不是毫無收穫,至少有了神醫薛痕的訊息,一旦能請到神醫,她和她的仙兒都有救了,那樣,她就不用死了,只要能活著,什麼事都可以再徐徐圖謀。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了,想想,心裡的那深深恨意也消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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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派人去了玉莽山,幾乎將整個玉莽山翻了過來都沒有找到薛痕的影子,只找到一片百里梅林,那片梅林實在詭異的很,進去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走出來過,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怎麼了,她心下憂慮重重。
她原想著,只要神醫肯救她和仙兒,哪怕傾盡所有財富,哪怕跪下來求他,她也願意,可是根本連神醫的面都沒碰到。
從前,她一心盼著太子和葉畫死在外頭永遠不要回來,如今,她竟然期盼著他們能回來,因為唯有葉畫這個賤人可以請到薛神醫,她實在不明白,憑什麼葉畫能請到薛神醫,她堂堂一個公主連神醫的面都見不到。
想來,葉畫是個狐狸精,耍盡了狐媚手段勾引了薛神醫,想想就覺得十分不服。
可縱使她心中有千萬個不服,她也有求於葉畫,葉畫恨她入骨,斷不肯輕易幫她,到時她要如何做?難道還要跪下來求她,不!絕無可能,哪怕是死,她也絕不會向這個小賤人下跪。
對!她是葉畫的嫡母,女兒若連嫡母的命都不肯救,那就是大不孝,皇上以孝仁治天下,到時候葉畫必然會被千夫所指,成為不孝的罪人。
正想著,忽見一道青灰身影閃過,葉賦已走了進來,一陣熱氣哄的他頓時覺得渾身燥熱起來,水桃趕緊跟過來給他解了外衣,媚眼兒一勾,水汪汪的偷偷瞥了她兩眼。
若換在平時,有美貌小丫頭朝他拋媚眼兒,即使不動心,也會回以一個禮貌性的微笑,高興的話還會捏人家小臉兩下,只是水桃是溫安公主身邊的丫頭,他素來極為厭惡,就算水桃拋媚眼拋抽了筋,他也不會有半點動容。
想想,當初,方姨娘就是這麼拋媚眼勾搭上了,從此,方姨娘就成了溫安公主的耳報神,他再不想重蹈覆轍,況且如今他心事重重,也沒事管這些。
自打囡囡走後,景娘一直在景家未歸,除了政事,他餘下的時間就是天天的想著法的跑去獻殷勤,連玉煙都疏忽了,哪裡還能顧什麼水桃。
本來明日就是囡囡和太子的大婚之日,當然也是瑤兒和勤王的大婚之日,這樣雙喜臨門的好日子如今倒弄的不尷不尬了,囡囡和太子到現在都沒回來,看來必定是趕不上婚禮了。
皇帝從裡南迴來後,本來想推延囡囡和太子的婚期,可明日是這大半年中最難得的吉日,況且囡囡和太子又並未給出準確的歸期,皇帝一心想著太子和囡囡能在婚期之前趕回來,所以大婚準備該做的一件沒少。
連皇帝都在準備,他們葉家自然不敢有半點怠慢,依舊按照兩個女兒出嫁的規格來籌備,只是萬事俱備,太子和囡囡依舊連一點訊息也沒有。
想到前兩日去景府,他看到景老夫人和景娘母女兩個流著眼淚親手為囡囡縫好嫁衣,一心等她回來,他心裡也覺得酸楚的很。
如今老太太蔫蔫的也提不起精神,他的心裡也是複雜難辨,再怎麼說,瑤兒也是他的女兒,她的婚事他自然是放在心上的頭等大事,不然,他不可能忍著對溫安公主的厭惡來看與她商量大婚事宜。
溫安公主眼稍兒一撣,卻見葉賦毫無動色模樣,心下又喜又悲。
有哪一個女人願意把別的女人送到丈夫的床上,若不是為了打擊景衡那個賤人,她才不會費這番心思讓水桃去勾引葉賦,可如今勾引不成,她又覺得不安。
到底是葉賦改了性兒開始尊重她這個嫡妻不敢勾三搭四,還是葉賦一心只想等回景衡回來,不敢和旁的女人勾搭。
想著,心裡矛盾重重,只瞪了一眼水桃,有些埋怨她的不中用,冷喝道:“還不滾下去!”
水桃脖子一縮,灰頭土臉的走了。
葉賦只著了一身家常的織錦薄褂子,看了看她道:“今日瞧你氣色不錯。”
溫安懶懶的坐在椅子上,以手支頤道:“不過早一日死晚一日死罷了。”說完,拿眼睛瞟了一眼葉賦,陰陽怪氣道,“我死了,賦郎你就高興了。”
“溫安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葉賦咳了一聲,走到溫安公主面前,忍住對她強烈的不滿和憎厭扶住她道,“明兒就是瑤兒的大婚之日,你這個做母親的就算不為自己也為瑤兒多愛惜著自己,我瞧你坐了這會子也累了,我扶你去榻上息息。”
葉賦此時一心擔憂,不知道囡囡和太子什麼時候回來,倘或回來的遲了,溫安公主卻死了,他們三年之內也成不了婚了。
溫安公主皺了皺眉頭,忽然心頭豁朗起來,對了,只要葉畫趕不回來成親,只待瑤兒出嫁,她完全可以以命要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