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吃上青貝的還有陳海。
一筒青貝湯擺在面前,湯裡的青貝堆疊,微微張著口,看不到全貌,只露出一點白嫩飽滿的貝肉,偏偏就是這一點點肉,格外誘惑讓人移不開眼。
陳海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還是頭次被盯著流口水,放以前被這麼多人盯著,他肯定是坐立難安,可這一次他意外沒有忐忑,就連黎大人都誇他厲害,就算不相信自己,還能不相信黎大人的話?
而且他還賺到十兩銀子,全靠自己的本事。
陳海昂首挺胸,端起自己的獎勵那筒青貝湯,先喝了口湯嘗味,喉嚨滾動時,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吞口水聲,但陳海聽不到了,他品味著舌苔上熟悉的味道,腦中複現從小到大的一幕幕,最後定格在背上包袱走出家門的那刻。
他以為自己會死在路上,這輩子都吃不到海貨,事情也如他想的那樣,可在即將餓死之際,黎大人出現,她帶領著他們活下去,村子的東西也越來越多,而他再次吃到青貝。
陳海慢慢嚼著貝肉,等這一筒青貝吃完,他也下定決心猛地站起。
周邊被貝肉迷惑的人笑起來,“老陳,也不至於好吃到蹦起來吧。”
“你臉咋這麼凝重?”
陳海一律沒管,徑直朝大人走去,這場旱災中,死去的人數也數不清,可自己卻活下來,既然連這樣幸運的事都能發生在他身上,那麼其他的事還有什麼做不到呢。
黎默言剛把青貝湯喝完,陳海邊找上門來,這個唯唯諾諾都不敢看她的中年漢子,此刻表現出一種特別堅定的態度,“大人,我有事和您說。”
應當是十分重要的事,於是她也擺出認真的態度,將手中的竹筒放下,注意力全部放到陳海身上。
陳海深吸一口氣,“在村裡時,我見過其他人養青貝,知道大致的過程,只是我沒親自養過,可能會出錯,更有可能不成功,可、可我想試一試,跟村子簽欠條,如果沒能成功,我願意慢慢還債,絕不叫您吃虧,就讓我試一次。”
黎默言見他態度執著,就答應下來,“我當是啥,就這點小事簽啥欠條,養死就養死唄,又不是什麼大事,本來我們就沒青貝,真養成功,還白賺一口肉。”
陳海緊繃的肩膀鬆懈下去,神色反而更加凝重,“我定不會叫您失望。”
黎默言無奈,感覺陳海也好,黃老五也好,都太過認真,把自己繃得太緊,其實出錯又不一定是壞事,養殖本來就是在不斷累計經驗中,慢慢摸索出方法的,陳海現在明顯有點鑽牛角尖,她怕這人心理負擔太重,想了想決定參與對方養貝的過程,這樣出事就她來擔著,免得陳海出事。
不得不說謹小慎微的人一旦決定做什麼,那確實是經過深思熟慮,雖然陳海一再強調自己沒養過,養不好會出錯,可每一步要做什麼,他心裡很有數。
這個初見時連話都不敢說的人,此刻在養青貝上極有主見,“得先做一條船。”
木舟做起來複雜又花時間,他們只是在近海附近活動,並不會去深海,所以最後選定了竹筏,正好星光村毛竹很多。
距離上次桑樹融合新毛竹已經過去一段時間,可以去看看竹林的生長情況,所以他們第一站來到周家村的西山,或者現在叫做竹山。
原本貼著地長的小竹,已經長到十多米,沒有徹底長成,但這樣的生長速度,黎默言已經非常滿意,她望著滿山的毛竹,茂密的竹葉幾乎要把山體蓋住,不露出絲毫巖壁,好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色,看得她笑容不斷。
毛竹獲得的能力果然是快速生長。
黎默言原本只是為了村子吃飯不收影響,沒想到竹子還能有其他作用。
陳海穿梭在竹林中,挑粗細相同的毛竹,其實不用怎麼挑,由於是同一時間種下的,相鄰的毛竹幾乎都是一個樣,很輕松就砍到二十四根搬回村子。
他拎來一把鐮刀,將竹子多餘的竹枝削掉。
黎默言沒事可做,跟著削起竹枝,別看陳海做起來行雲流水,自己上手就發現難處,竹枝堅硬,不用力氣還真砍不下來,她砍得手疼胳膊疼,三分之一都沒砍好,陳海已經處理好一根竹子,朝下一根摸去。
果然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村子是有一群人專門處理竹子,將毛竹的枝葉削去,然後運到篾匠那裡 ,做成各種竹製品,或者留下做成他們吃飯的竹筒,竹筷什麼的。
這群人都是熟練工,只是中間加個單,處理竹筏所需的毛竹,沒用多久就處理好,感覺他們速度比陳海都快,幾乎是眨眼就將亂蓬蓬一團竹葉劈了個幹淨,跟會戲法似得。
等這二十四根竹子處理好,陳海就將它們擺在一起,從根部對齊,每隔上一段距離,就加入一根橫杆,透過蛛絲將竹杆和橫杆牢牢綁住,過程其實沒有多少難度,可還挺花時間,等陳海將所有橫杆綁好,天色又隱隱發白,要天亮了。
黎默言彎腰扯扯這竹筏,二十四根竹子也就站夠三個人,還是緊緊貼著的站法,可重也很重,她根本拖不動,只好改為上去走動,哪怕在她用力地跳動下,竹子也紋絲不動,陳海一層又一層的蛛絲,確實綁得非常緊實。
陳海擦掉額頭的汗,“之後就是去海邊,找養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