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今天朋友有好事,我得去送他。”茉莉捏著兩個硬幣放在桌上,“今天多來兩個。”
“好哦,下次可別不發聲就站這了,年紀大了可經不住嚇哦。”老闆點點她的額頭,回身從籠屜裡拿包子,“拿走吧。”
月亮沉入地平線,露出最後淡白的光亮。準備好早餐,她踏著月光,打著手電快步往村外走。
遠遠地,她就看到那老舊路燈下那道瘦高的身影。
沈悸半挎著包,倚靠在路燈上,藉著那閃爍又微弱的光刷題。興許是太暗了,又或是遇到了難題正在博弈,他那道淩厲的眉緊皺,注意力完全集中,連茉莉靠近了都不知道。
她在邊上繞了一圈,又用手晃了晃,沈悸還是沒看到她,她起了壞心思,快速地拍了下沈悸的肩:“嘿!”
“嗯!”沈悸也嚇了一跳,手裡的水筆在紙上驚亂的劃了一道。他看著茉莉,“幹嘛,走路也沒個聲。”
“我就差把手電筒打你眼睛上了,是你太認真了。”茉莉把手裡的包子給他,“吃了嗎,沒吃趕緊填肚子,別等會競賽上肚子餓影響發揮。”
她又把圍巾拿出來,一圈圈系在沈悸的脖子上。
她不太會系圍巾,圍巾系的像個紅領巾一樣。
“啊……好醜。”她吐了個舌頭,幹幹地笑。
包子還冒著熱氣,接在手心中暖暖的。沈悸的臉上掛了一絲笑意,輕輕嘆氣,重新系了圍巾:“這才五點剛出頭,非要這麼早來幹嘛。”
“盯著你吃早飯。因為你從來不吃早飯。”茉莉踮腳,看著他手裡的題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她看不懂的數式,她皺了眉,“這麼難?”
“競賽面向的人多,做點準備是好的。”沈悸咬著包子,手裡依舊不停,解算剛才未完的題。
眼見他那麼認真,茉莉也知趣地沒再打擾,揹著書包靠在路燈的另一邊,捧著課本熟讀。
閃爍的路燈暗下,東邊的太陽也慢慢從結霜的凍土上升起。時間很快到了六點,沈悸看了眼腕錶,合上了題冊說:“大巴快到了。”
競賽有專門的大巴接送,六點十分左右到小澤村。
茉莉也合上書,踩著腳下結霜的野草,靜靜陪他等待大巴。
五分左右,她看見了一輛紅頂的大巴從遠處冒了一個點,正朝這邊駛來。
就在這時,一陣嘈雜的聲音從左後方傳來。
夾雜其中的,除了一些不能入耳的粗語,還有聲聲尖銳清脆的高跟鞋踢踏聲。那聲音硬生生控住了沈悸的體感,潛意識中的恐懼燃油而升。
沈悸的臉色驟變,他轉過頭,染著黃發的女人踏著高跟,領著幾個男人朝這邊快步走來。
女人模樣氣憤,手裡還拿著沒喝完的啤酒瓶,與沈悸對上眼後,她扯著刮搔耳膜的聲音叫著:“沈悸!!你個雜種,你想去哪!!老孃的錢呢!”
茉莉被這一聲震在了原地,她還沒回頭看看是什麼情況,沈悸就一把將她推開:“快走!”
話音被酒瓶碎裂聲割斷。
只聽“砰”的一聲,酒瓶子在沈悸的右耳邊碎裂。
沈悸捂住右耳,鮮血從側耳滑落,他痛苦地蹲下身子,世界緘默下來,只剩下耳邊嗡嗡的長聲。
“沈悸!”茉莉驚恐地尖叫一聲,沖過去想要扶起沈悸。
然而,江複春卻一把扯開茉莉,惡狠狠地說:“滾開,別多管閑事!”
“啊!”茉莉失去平衡,從邊緣摔進田野中。
江複春沖到沈悸邊上,血紅的指甲掐進沈悸的後頸,毫不留情地拽起他,被廉價化妝品暈黑的雙眼布滿血絲,面目猙獰地怒罵:“小兔崽子,你娘叫你每週拿錢,錢呢,還敢把家門鎖起來,你想死嗎?!”
沈悸沒緩過神,雙重的疼痛也無法將麻木的大腦疼醒。他無力地垂著手,雙眸不能聚焦,耳朵也聽不清楚。
“沒錢。”他翹著唇角,笑的輕蔑,“你不是最擅長賣了,為什麼要找我。”
啪。
又是一巴掌,沈悸的臉被狠狠打向一側。
江複春放開了他,朝邊上為首的男人問了句:“虎哥,這小子能抵多少?”
那個叫虎哥的男人插兜看戲,漫不經心回:“你說他是沈隨天的兒子,給你多算點。”
江複春賠笑說:“哈哈,虎哥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