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悸被罰站在講臺邊,無視別人投來的鄙夷,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跟他毫無關系。
第二節美術課,沈悸被班主任喊到了辦公室。
學校為了朝城裡的學校看齊,於是放開了副課,他們的副課基本上不會被佔。
這堂課美術老師要求用水粉顏料畫花草樹木。
茉莉看向窗外,壓抑的陰雲和張牙舞爪的樹枝映在眼底,濕冷的風從半開的窗和門中鑽入,她無論如何也聯想不到鮮豔的花。
手在口袋裡攥著錢包。
裡面還有自己省下來的零花錢,足夠再買一件校服外套。
沈悸不會要的。他那麼心高氣傲,怎麼會承認自己買不下一件校服。
她想到昨天宋長樂多給她的一張表格。
找到表格,她寫上了沈悸的名字,輪到尺碼時又犯了難——她不知道沈悸穿什麼合適。
思來想去,她還是請教了同桌的男生。
表格填完,茉莉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美術作業上。深色的顏料不知何時滴在了紙上,雙手還刮擦了下,糊成了一團。
這是要交的,她只能修飾那團暗,一筆一筆畫出幹枯的枝丫。
課後,她提著畫桶到到廁所洗筆。
女廁裡人滿為患,洗手池被佔滿,這樣排隊等著一定輪不到她。
她看了看沾滿顏料的黑手,想到了位於走廊最左側的一個洗滌池。
那邊一般是值日生用來洗拖把的地方,可下水道堵了,積了一池子的汙水沒疏通,近日沒人再去那邊。
洗滌池果然沒人,但積水成了一片黑,惡臭的水面漂浮著垃圾紙團,只是靠近都覺得惡心。
她注意了下水池幾乎極限的容量,還好,洗個筆是夠的,溢不出來。
發鏽水龍頭嘩啦啦地流水,染著黑色顏料的水融入了同樣黑的汙水裡,清脆的水聲挾帶著片刻寧靜,寂靜許久的黑色死水終於泛起了陣陣漣漪。
黑藏住了水下的藏汙納垢,卻倒映出了水池邊的紅色筆筒。
漂浮的紙團卻蓋住了暗處洶湧澎湃的惡意。
甚至連水聲都欲蓋彌彰。
嘩——
突然間,雙肩被從後方猛然向前推,毫無防備的腳下失去了平衡,眼前的黑暗迅速擴大,緊接著便是一陣濕冷寒意——她重重摔在了洗滌池裡。
她驚慌失措地掙紮,卻被又一次摁在了水裡。
窒息感襲來,差點就要續不上那口氣。
又一次——
獲得了空氣,然後摁進水裡。
折磨。
持續不斷的折磨。
身上的桎梏消失,她跌坐在水池裡,濕透的身上掛著垃圾。
冬季校服浸滿水分,膨脹而累贅。
黑水連成線順著一縷一縷的濕發落下,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失掉血色的唇半張著,酸澀的喉頭發不出一點聲音。
何婧靠在一邊舉著手機,色彩鮮豔的棒棒糖在指尖搖來搖去:“好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