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光的側顏稜角分明,清秀的臉上還餘有傷痕。
他抬頭,正巧撞進一雙清澈圓潤的眼眸裡。
他顯然沒想到能在這裡看見她,一下子混亂起來,呆滯在了原處。
少女幹幹淨淨的地坐在車裡,安安靜靜地看著。
而他又是一番落魄的模樣,人見人嫌,衣服上還有兩個腳印。
他想藏住窘迫,起身要走,身後的少女卻喊住了他:“你要找短工嗎?”
聲音軟軟的,細細的,顯然被養護的很好,跟他這樣的爛種一點都不一樣。
大腦成了一團,只剩下逃跑二字。沈悸覺得自己窩囊的沒邊。
他沒理,揹著往前,後邊又傳來話:“我家這缺人,粗活,要力氣大。”
這次聲音很大,邊上路過的人都瞟了一眼。沈悸再想裝無視也沒法,他只能摁住脾氣,急急走到了小車邊。
“我是不是說過,逮到你就完蛋了?”他壓著聲音,雙手搭在車篷上,像是威脅一樣發狠,“別搞什麼同情。”
“你弄錯了。我家確實缺人搬貨。”茉莉危襟正坐,一點不把他的狠當回事,“那些工人跟我們不是一個村裡的,有時候在村裡卸貨完還得給他們送回去,如果你來的話,我爸爸就可以少開一截了。而且不算短工,因為其他的活都有工人接,給他們的活計少了也會有意見的,頂多算是幫忙卸貨。”
沈悸目光如炬,沒說話。
茉莉扳著手指頭:“但看在同學情面上,會給你計件結錢,並且包一餐,你自己看吧。”
這是個不容沈悸拒絕的條件。從已知的猜測,他沒有身份證,之前還能找到黑工頭,現在管制嚴密,他根本沒有辦法。
她沒有同情。
要他屈尊降貴在討厭的人下工作,或許也是一種報複的方式。
思考間,茉雙季搬著東西走來。他看了看茉莉,又看了看沈悸,問:“這不是茉莉班上的班長嗎,叫什麼來著,怎麼在這呀?”
“沈悸。”沈悸回答,“想賺錢補貼家用,但是身份證丟了,好多人不要。”
茉雙季說:“確實,現在都要身份證登記。”
茉莉重複了一遍剛才跟沈悸說的話給茉雙季聽,茉雙季聽後,沒有拒絕,而是對沈悸說:“可以是可以,但只能週末來,平時學業為主,可以不?”
沒得選,沈悸只能應了下來。
貨都搬得差不多了,茉雙季清點著貨,工友發現多了個新面孔,熱情地招呼起來。
沈悸扯了扯嘴角當作回應敷衍了過去,其他工友發現熱臉貼了冷屁股,都不再跟他講話。
清點完,茉雙季要沈悸坐到前排來。
沈悸看著自己的髒衣服,沒坐車位,而是爬上了車廂,撿了個地坐在了茉莉的邊上。
茉莉坐在板凳上,跟沈悸只有十厘之距。
她沒多說話,始終別著頭看外面。
到隔壁鎮子的路程不長,不一會就到了。
沈悸率先下車,跟著茉雙季卸貨。
他手腳利索,力氣很大,又不打岔,一次能搬好幾個箱子,沒多久車裡的貨就少了一半多。
茉雙季回來第三趟時看到了空了大半的車廂,樂的合不攏嘴:“這小子厲害啊。”
茉莉不語,睜著圓圓的眼睛看他搬貨。
有了沈悸的緣故,這一批貨很快就卸完了,貨主很滿意,還追加了一百作為報酬。
茉雙季沒有一人獨佔,而是帶著茉莉沈悸下了館子,三人點了兩葷兩素,吃的幹幹淨淨。
從菜館裡走出來時,天已經黑完了。
茉莉先進了車廂,車廂裡沒有燈,黑黝黝的。
她坐在小板凳上紮頭發,紮完了,沈悸這才爬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