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緹!英雄!”
鄭龍川無奈地笑了笑,雖然船長的直覺又一次驗證正確,但這次確實是九死一生,船體破損程度大概在三分之一,總共有三十六名乘客喪命,接下來要小心航行才能確保到達目的地。
但一場大戰剛剛結束,他還是忍不住鬆懈下來,轉頭便是綠意盎然的樹海,一直望向遠方,地平線剛剛還是一片淺藍,氤氳著霧濛濛的灰暗,在下一剎那間,霞光躍出水面,為雲彩染上燦金,紅光直指天際,晨曦告別長夜,攜著初升旭日向他們道了聲早安。
歌頌諾緹的歡呼還在繼續,鄭龍川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愕然望向遠方大片的積雲,其中閃爍著雷光,似乎暗示著一場暴風雨。
不詳的預感似風暴般席捲他的全身,有什麼不太對勁……
“四哥,商羊呢?”鄭龍川再度感應了整艘遊輪,依然沒有發現對方的蹤跡,“祂好像從船上蒸發了一樣。”
船長的加護將上船的人都視作了船員,才能達到定位的效果,現在商羊的蹤跡消失了,簡直就像是……祂從來沒被邀請至這艘遊輪上一樣!
饜足的小魅魔打了一個飽嗝,跨坐在魚骨上吮吸著手指上殘留的味道。
頌海協奏的味道就像是維拉特為他片的那盤新鮮海魚,鮮甜,脆爽,肥美,可惜耶撒萊恩不在,他也吃不了那麼多,便只吃下了口感更好的部位,嬌嫩的臉頰,嚼勁十足的喉管,味道豐富的魚腹,剩下的則交由他的菌毯慢慢消化。
惰性充沛,力量溢位,感知煥然一新,不用潛入靈魂之淵,諾緹也知道自己下潛到了深度四。
耶撒萊恩會如何獎勵自己?諾緹不禁想象。
一陣爽朗的笑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頭望去,商羊正捧著一顆女人的頭顱向他踱步走來。
“諾緹,哈哈,你做到了,我就相信你可以做到!”商羊激動難耐,手中的頭顱卻看著那具殘缺不齊的魚骨露出了遺憾的神情,“看吧,幽海恐懼,這就是深淵的新娘,這就是自然的選擇!”
那顆頭顱……諾緹微微皺眉,難怪佩拉蓓死前一直在喊姐姐,看來這位邪神早先就籌備了兩個容器,所以才任憑另一顆頭顱被那群塞壬吞下。
所以……
“你就是……風暴?”諾緹不確定地問。
他回想起頌海協奏隕落前未盡的話語,結合之前商羊房門外的聲音和陽臺上的塞壬,忽然想通了一切。
頌海協奏從來沒有襲擊商羊的意思,那些是沖在房間裡的另一個人,也就是自己而來的。
“你和頌海協奏是合作關系,是你讓這艘遊輪成為了祂的活祭儀式。”諾緹說罷,便見商羊笑著點了點頭,魅魔的感官被過量的憐愛之情澆灌得無所適從,他捉摸不透對方的意圖,“為什麼你最後放棄了祂?”
“諾緹,因為你登上了這艘遊輪。”商羊耐心解答,“前所未有的天災即將吞噬亞特斯聯邦,我們需要一位新的下潛至深度七的深淵支柱,我們推舉出了大指揮家,哦,也就是頌海協奏。織命鱗翅則獻上了作為漂亮的活祭品的你。”
“你似乎很困惑,但我們深淵並不像人類想象中的那般陣營鮮明,我們最終都是要維系深淵長存的,織命鱗翅覺得獻上你會讓活祭儀式百分百成功。沒錯,活祭儀式有可能失敗,不是所有深淵都能順利地成為支柱的,祂現在不就躺在你的肚子裡嗎,哈哈。”商羊的揶揄引來了頭顱的不悅,在那些頭發扇到自己的臉前,祂將其隨手丟了出去,“我喜歡順其自然,無序才是本質,混亂應為常理。”
“好了,諾緹,真正的風暴快要來了,這艘遊輪馬上就要沉沒,這是不可避免的。”商羊話鋒一轉,“但你也可以選擇在那之前繼續進行活祭儀式,一舉下潛至深度七,你有這個潛力。”
“開什麼玩笑!”諾緹受夠了,“你和逼迫我的織命鱗翅有什麼區別?”
“我在給你選擇。”商羊微微眯起眼睛,寬松的衣袖下開始飄落灰白的羽毛,遠處的雷鳴越趨越近,“你當然也可以選擇戰勝我,戰勝風暴。”
“你根本不是祈福祥瑞的無足商羊……你究竟什麼?”諾緹感受到船在劇烈晃動,只能抓緊了紅樹林的根系,而對方似乎想拋棄這艘遊輪而去。
“哈哈,哈哈,我原來的名字叫風鐸·呼,原本是芪島上代代侍奉無足商羊的祭司一族,島民們熱衷於舉行慶典,也就是活祭,目的是祈求風調雨順,保佑芪根豐收。”商羊自嘲般地道來了往事,祭司的服裝在展翼中撕裂殆盡,露出半人半鳥的不詳身姿,“這與無足商羊的信仰背道而馳,他們最終將我和妹妹獻給了深淵,最後孕育出了現在的我。”
“我即是風暴,翻湧災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