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人的犧牲換來的惰性太過充沛,足以抵禦粗劣的聲音汙染。
諾緹的虎牙深入那淺白中透著淡藍的肌膚,聽到責罵後故作緩緩抬起了眼眸,露出無辜的神情,嘴上卻撕咬下了一大片面板組織,星河般湛藍的鮮血滴答直下,墜入暴露出來的深藍色的血管和青紫色的肌肉。
若我認不出祂的聲音,我怎麼能稱得上是祂的新娘?
他在心底如此回答,面上卻委屈地眨著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餓了。”
頌海協奏惱怒地想抬起祂的魚尾,卻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肢體的掌控,祂偏頭看去,小魅魔的羊蹄已經踩掉了祂美麗的鱗片,蹄尖沒入自己的血肉,純白的菌毯已經從血洞中開始蔓延,而自己卻沉浸在虛妄的喜悅之中對此毫無感知。
“你對我做了什麼?”祂嘶啞著聲音,像是海風穿過暗礁時的呼嘯,這似乎才是祂原本的音色。
諾緹扣住祂的手,像是擺弄人偶一般將祂蠻橫地摜進毒魚藤深處,藤上的荊棘刺入皮肉,啜飲鮮血,越發壯大。
“果然,享用活祭的是你的本體。你用了手套作幌子,而後才現出真身,說明你本體的力量很弱小。你攝入了海魚藤的毒素,還被我汙染了。”諾緹湊近欣賞邪神咬牙切齒的表情,忍不住得意地勾起嘴角,“現在誰才是活祭?”
被一一說中的邪神被挑釁得想要張嘴撕咬近在咫尺的臉,露出獠牙的下一刻便被海魚藤的長莖堵住了嘴。荊棘似止咬器般捅進咽喉,貫穿兩頰的魚鰓,曾經吐出無數種聲音的祂此刻只能洩出一些意味不明的痛苦的呻吟。
但祂仍未死心,惰性被魅魔侵蝕,那就補充更多的惰性!
祂的食指向上一旋,指揮塞壬們一擁而上,要麼幹掉眼前的魅魔,要麼殺死船上的乘客。
地面再次震顫,紅樹林的根系仍未停止擴張,茂密高大的枝體撐起一堵堅不可摧的城牆,將肆意進犯的塞壬們盡數攔下。
頌海協奏的眸中出現了難以置信的情緒,下達命令後過了足足一分鐘,祂竟還是沒有得到來自眷屬們的一絲惰性供給。
“你怎麼在分心?”諾緹輕輕地托起祂用作指揮的手,輕輕地蹭了上去,他十分中意這雙手套,好心地解答了對方的困惑,“船員們已經將紅樹林的胎生芽帶至船上的各個角落,你的小魚們只能成為我們的肥料。”
諾緹閉上眼睛,沉入共感之中,他的精神觸須已經遍佈了遊輪的各個角落,當察覺到一等艙附近的救援隊伍正被塞壬重重包圍,他漫不經心地下令道:“碾過去。”
似是受到鼓舞計程車兵一般,潛伏在船員身上的胎生芽落地紮根,在充足的惰性供給下頃刻間長成傲然的紅樹,它們的根系壯大了數倍,各種各樣的支柱根與呼吸根縱橫交錯,宛若一支驍勇善戰的大軍,氣勢無可阻擋,進軍浩浩蕩蕩,似攻城略地一般逼退塞壬,掃蕩骸巢。
塞壬們潰不成軍,平日裡仰仗的利爪只能刮落寥寥無幾的樹皮,頌海協奏的指揮陷入了停滯,無論如何變換陣型,最後落得的下場也只是被根系攪碎,淪為肥料。
惰性的流逝愈發加快,絕望侵染了頌海協奏,祂總結這一切的敗因,最後爆發出最後一陣嘶吼:“啊啊啊啊啊——該死的風暴——你欺騙了——”
諾緹折斷了祂的雙手,從下顎開始啃噬,當聽到咒罵戛然而止,不禁露出了一個殘忍的微笑:“哦……那是你的聲帶,挺有嚼勁的。”
甲板上,屬於紅樹的支柱根在短短幾秒內拔地而起,呼吸根懸垂向下再分散而生,交相團結,盤根交錯,為鄭龍川和他的水手們圍剿塞壬提供了充分的掩護。
當最後一頭塞壬被幾名水手的魚叉制服,鄭龍川長舒了一口氣,激動道:“成功了,諾緹,塞壬在節節敗退,我們熬過了這次海難!”
“小五。”鄭龍溪在鄭多金的攙扶下走來,他神情熠熠,“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什麼?”鄭龍川的直覺頓感不妙。
“讓諾緹為我們的品牌代言!我感覺這季度的銷售額能再翻上一番,不對,三番!”鄭龍溪分外認真地說,下一句話更是高調到了極點,“我要感謝帶我們度過這次危機,築起紅樹林群的英雄,讓我們為他歡呼,謝謝諾緹!”
剛剛放鬆下來的水手們突然振奮起來。
“四公子,您的意思是,這些紅樹林都是那個叫做諾緹的人播種的嗎?”
“燈塔在上,若不是他幫助了我們,我們可怎麼跑過那些健壯的四條腿!”
“他是我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