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花是什麼……?”
諾緹扯下了一大片白花,腦海中瞬間湧入了一幅畫面。
祂慣用的皮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綻開的皮肉生出了點點白花,卻還是從容地微笑道:“親愛的還在等我,恕我不能繼續奉陪,晨星閣下。”
……
諾緹從夢中驚醒,身邊依然是粉白的菌毯,眼前依然是詭異的頭顱。
他看向右臂,那柄魚叉造成的傷勢已經痊癒了,恐怖的無根菟在他身上也只是裝飾的手鏈罷了。
他望向天空,雲彩被浸入了染缸般,橙光與豔紅相映,已是傍晚。
“你不害怕信仰隕落嗎?”
頭顱見他醒來,還在碎嘴,諾緹哂笑道:“你連祂的名字都不敢喊,是怕被立馬找上門嗎?”
真名是通往神國的階梯,一旦眼前的邪神念誦耶撒萊恩的名,他的邪神一定會把這腦袋片成美味的刺身。
“省省吧,或許,我們可以合作?”諾緹不懷好意地笑道,“我可以告訴你織命鱗翅的真名,你去祂的神國殺掉祂,如何?”
頭顱沒有回答,諾緹彷彿能看見祂無語的表情。
這也讓諾緹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徹底擺脫烏弗的控制了。之前他試圖反抗的時候,往往會感覺軀體被絲線操縱束縛,很不自在,提起祂的真名時,自己的嘴和舌頭竟然沒有被線縫上,說明烏弗並不在這艘巨輪上,也無法幹涉到他。
“烏弗你也不敢惹,那商羊呢?”諾緹試探道,“你的目的是商羊嗎?”
頭顱仍舊沒有回答,這讓諾緹微微皺眉。
如果真得像商羊所言,祂的誘惑力如此之大的話,為什麼這條魚沒有一絲咬鈎的跡象?諾緹無法忘記他和商羊待在房內時,門外那逐漸歇斯底裡的聲音。
“果然不止一位正神,也不止一位邪神……那時候在門外的不是你,你和祂是難道是?”諾緹想起那頭莫名其妙出現在陽臺的塞壬。
如果那個叫做頌海協奏的邪神真能驅使塞壬的話……不好!天已經快黑了!
沒有陽光,無法緘默,那隻剩下……聖水!
諾緹踮起腳尖,趴在欄杆上,向下望去,自己的菌毯如冰花般下垂,已經蔓延到下層的二等艙窗外。
這長勢不可能存在,除非這艘巨輪沒有定期潑灑聖水。
諾緹嚥了一口唾沫,雲彩蓋住太陽的那一刻,他似乎看見了海裡無數雙猩紅的眼睛。
“龍川在做什麼?他身為船長,不可能不知道聖水供應故障了……除非……”諾緹想起對峙時龍川的失態,與其同行的人說不定已經看出了他與自己的聯系,藉此控制住了船長。
還好,他留了一手。
那些人的身上被他播種了無根菟,他可以透過精神觸須的感知定位到龍川的所在。
找到龍川,恢複聖水供給,可以拖住塞壬的侵襲,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消滅海中潛伏的數百頭塞壬。
“你不害怕巨輪沉沒嗎?”
諾緹反問道:“你不害怕我把你扔下去喂魚嗎?”
“哦……我明白了。”諾緹捧起頭顱,伸出欄杆,僅用食指和拇指抓住頭顱,卻感知不到對方的任何慌張,“你們是合作關系,你負責內部破壞,祂負責外部進攻,只要這艘巨輪沉沒,你也沒有非要找到商羊的必要。”
頭顱的嘴角咧開,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像是驗證了諾緹的猜想。
“不過,你們真得能好好合作嗎?”
諾緹松開了手。
如他所料地那般,在下墜過程中,頭發纏住了下一層的欄杆。
他似乎能聽見那顆頭顱在嘲笑他的天真。
但,在那顆頭顱即將進入房間前,一頭塞壬高高躍起,張開血盆大口將頭顱一口吞下,連拽著一長條的欄杆墜入海中。
諾緹輕輕嗤笑一聲,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