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之母的直接攪渾了耶撒萊恩悠閑喝茶的興致,祂垂眸看向茶杯,一枚雪花緩緩飄落在溫熱的咖啡中,很快融化。
“這枚雪花就好像大地律法。”祂難忍譏諷,“祂快不行了,你先著急了,先驅者依然沉默。”
萬靈之母合上了唇瓣,藉由手指繼續書寫:“祂已經被蠶食得空心,我們只能默許那扭曲的蛆蟲。”
“原來如此。”耶撒萊恩瞭然,“一位支柱的隕落將撬動星球的末日,惰性所剩無幾的你們也無可奈何。”
“正如您所說。”萬靈之母承認。
“可惜,束縛著他的不僅是鎖鏈,還有這無法避免的命運,就像這顆星球一樣,終究會迎來末日,延緩那孩子的死期,也只不過是延續大地律法的茍延殘喘。”耶撒萊恩將剩下的咖啡連同杯子一起拋向地面,它本該落地摔得粉碎,卻被從陰影中湧出的觸須接住,全吃完了,沒有浪費。
“唯有深淵能扭曲一切。”萬靈之母點出祂的暗示。
“但是,他不願向我許願。”耶撒萊恩感到可惜,或許是因為祂愚弄了埃撒克的告白,埃撒克拒絕向祂許下新的願望。
“還有一種方法。”萬靈之母猶豫了一瞬,祂在想接下來該採取“書面”還是“口頭”,最後還是書寫道,“讓他成為您的新娘,將一切獻給深淵。”
嫁給深淵的新娘,意味著將自己的一切獻給深淵,自然包括自己的命運。
“埃撒克不會願意的。”耶撒萊恩脫口而出,祂都沒注意到自己開始考慮起埃撒克的意願,“那些客人們可沒少對他說這詞。”
萬靈之母一楞,片刻後才緩緩書寫道:“您沒有否決。”
耶撒萊恩自然想過對方所提出的辦法,但祂沒有實施,祂解釋道:“我一向節制。”
慾望與節制,這是祂的根源。
祂確實喜歡這口甜點,如果祂放任慾望,不知節制,強硬地讓埃撒克成為自己的新娘,那祂和客人們有什麼區別?
萬靈之母低低地笑了,作結尾告別:“若是連您都能覺醒人性,那末日也不過如此,此致,順祝時綏。”
祂無法讓埃撒克成為祂的新娘,但至少,萬靈之母主動遞上的一票讓祂可以解開那些鎖鏈。
鎖鏈落地的聲音,如同流水沖下山崖,“嘩啦”一聲,竟是如此清脆。
少年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與腳腕,那裡的面板慘白得如同窗外飄落的雪,底下青黑色的血管肉眼可見。
“耶撒萊恩,你要吃掉我了嗎?”獲得自由的埃撒克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欣喜,他昂起頭,露出綁滿繃帶的脖頸,綁法粗糙得露出了肌膚一角,那裡泛著暗紫色的血斑,大概是某位粗暴的客人留下的。
“你願意的話就跟上來。”耶撒萊恩將選擇交到了埃撒克手中。
觸手們解開了木門上的鎖,這些陪伴的日子耶撒萊恩都是透過陰影流動的,這是祂第一次開啟那扇木門,木門劃出一聲漫長的吱呀聲,充足的光線與凜冽的冷風一同灌了進來,耶撒萊恩逆光站在門口,向他遞出了邀請,少年恍惚了一陣,扶著潮濕的木牆,拖著麻木的下肢,緩緩地向門口挪著步子。
耶撒萊恩先他一步踏進了雪地。
祂走得有些快了。
“等等我……我第一次踩上雪地,我還不太會奔跑……”
這是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這是埃撒剋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掌握粒子流動的祂自負地一味往前,沒有注意到粒子的紊亂,直到屬於埃撒克的粒子滾到了祂的腳邊。
這是祂第一次知道,人頭落地後的十秒內靈魂還未離開□□,粒子在那期間正常流轉,隨後轟然而散。
十秒前祂還能嘗到他的味道,十秒後,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虛。
“埃撒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