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緹癟嘴,堅持道:“不好喝。”
“好吧,那等我回來再給你補一個生日禮物,因為我等不及你的生日了,只好提前為你做一杯。”迦百恩難掩尷尬,很快換了話題,這也是他來這裡的真正目的,“諾緹,我離開後便要前往王庭。”
談到王庭,迦百恩的眼神便黯淡下去。
王庭。
迦百恩不常從父親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每次提起王庭,他的話總是繞不開那句——
他的罪孽。
自從邪神降臨在婚禮現場後,他的父親,薩恩·薩斯便動身前往了王庭,無論是在相對平和的日子,還是在邪神肆虐的日子,身為大地律法教會的主教,資歷最深,經驗最老的他一直待在王庭。更確切地說,他一直躲在王庭,不肯露面。
在這期間,迦百恩給父親寫過無數封信,卻只收到過一次父親的回信,那是在舉行神諭儀式前收到的回信,信上的內容簡單卻沉重。
第一,主教並不會出席神諭儀式。
第二,今後教會的一切事物都將由迦百恩全權負責。
第三,做好知曉一切殘酷真相的覺悟後前往王庭。
當諾緹喝下他做的熱蘋果茶後,迦百恩覺得自己終於做好覺悟了。
王庭,是獬水之獸最有可能的藏身之處。自從救濟日那場襲擊以來,獬水之獸再也沒有現身過,不難猜出,祂潛伏至今只為了籌備真正的降神。
諾緹沒有讀懂迦百恩的決意,他想到了上次應對邪教徒們的窘況,好心提醒:“祂想降神,所以你該找,媽媽。”
媽媽……媽媽……每當祂出現在諾緹面前,祂一直重複著這個單詞,起初諾緹以為祂在用父母蠱惑自己與祂站隊,後來他才意識到,祂在渴望出生,希望諾緹不要插手。
耶撒萊恩說過,父母為了他能活下去將自己獻給了深淵,所以這世間沒有殘留他們的一絲痕跡,有時候諾緹也很想知道,因為愛自己而將自己獻給深淵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他們被永遠地遺忘在深淵中,太寂寞了,不是嗎?
迦百恩看出了諾緹失落,他想了想,說道:“我也會在那找找有關你父母的線索的。”
諾緹一楞,露出戒備的眼神,他太鬆懈了,竟然讓迦百恩讀懂了自己的情緒。
“別這樣看我,我沒什麼別的意思,之前不是說過嗎,我們小時候見過,應該是在王庭見過,我只有小時候去過王庭……或許能在那找到線索也說不定。”迦百恩安撫諾緹,他看了眼時間,心想差不多了。
“諾緹,生日快樂。”迦百恩摸了摸諾緹的頭,揮手告別,“我該走了,再見。”
諾緹默默地注視著迦百恩離開。
他想過要不要操縱黑兔子跟上去,但某種直覺在告訴他不要,他也就放棄了。
王庭。
迦百恩直接推開了那道需要王族血函的門。作為下潛至深度三的聖職者,在手掌抵上那扇沉重的門扉後,迦百恩便感知到了來自真神設下的最古老,最強大,也是最惡劣的律法。
律法永遠庇護信徒,永遠庇護王族,永遠庇護亞雪恩王國。
律法是死板的。
律法庇護信徒,意味著不存在邪教徒,從新兵訓練所一事中,迦百恩便發現律法的“禁止”只對信徒有效,所以他更新了律法,限制了邪教徒和其他無信仰的人為非作惡。
律法庇護亞雪恩王國,意味著必須有王族存在,哪怕是現在的人們都不知曉王族姓誰名誰,王族也必須存在,不能斷代。
律法庇護王族,意味著王族所受到的“禁止”難以想象,他們的血脈中流淌著律法的力量,禁止一切傷害,而這傷害的定義極廣,也許是一抔灰塵,也許是一陣寒風,甚至是一杯熱水。因此,血脈越純正的王族越只能居住於王庭中,離開王庭之外,他們身上的律法加護會將世間萬物視作恐怖的威脅。
迦百恩的身上同樣流淌著王族的血。
薩斯家族授勳的爵位是最高的公爵,因為他們的祖先是建國國王的表親,雖流淌著王族的血,但隔代更遠,所以迦百恩才沒有受“詛咒”困擾。
走入王庭,最先見到的便是漫山遍野的大地菊,昨日下了一晚上的雪,這裡的大地菊花田卻沒有被雪掩埋,依然生機盎然地在寒風中搖曳。
“有人嗎?”迦百恩環視了一圈四周,沒有看見一個人影,壯觀的噴泉如今化作了一樽冰雕,沒有女僕來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