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北棠記得範康媽媽早丟下範康走了,“範康走後......阿姨有過來看過嗎?”
“她嫌棄康子臉上有胎記,走了以後一次沒回來過,現在可能早重新結婚有新小孩了,”範奶奶淚眼婆娑,“兩歲就沒媽,我們康子命苦。”
虞北棠眼睛也濕潤,拿出紙巾給老人一張,轉移話題談起開心的事,天色漸黑才離開。
回到酒店,她把範康手寫的詩,一字字打到文件上,筆名起了晴天,既有範康喜歡女孩的名字,又預示希望美好,最後找到編輯的郵箱投過去。
扣上電腦,她雙手合十,祈禱範康的詩可以順利發表,竟比自己試戲後等結果還緊張。
隔天,虞北棠獨自去了博成高中。
教學樓、操場都與以前一樣,只是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早無人知道六年前在這裡發生過什麼。
校園不允許隨意進出,她在門口望了會兒,轉身拐進回趙生家的巷子。
小路狹窄幽長,校門口處開著冷飲店和文具店,再往裡極其僻靜,劉義強他們常出現在這深處騷擾博成的女學生。
一路走回,往事歷歷在目。
經過孫芬芳的超市門口,虞北棠頓住腳步,超市燈牌改成冷麵、炒麵、炒飯,牌匾也換成幸福飯莊。
玻璃門內一張張飯桌,再沒有一個頭戴著棒球帽的少年。那癒合不了的細小傷口又在流血。
她深吸一口氣,邁腿要走,老闆娘推門出來,“小姑娘吃飯啊?”
剛好肚子有些餓,虞北棠走進去,點兩盤家常菜。
顧客不多,老闆娘端上菜問:“我看你有點眼熟,特別像一個明星。”
虞北棠禮貌笑道:“大眾臉。”
“你不是我們這的吧?”老闆娘半信半疑。
“以前在這生活過,那時這裡是家超市。”虞北棠說。
“怪不得你盯著我家店門看,”老闆娘自來熟地坐下,“孫芬芳外甥得罪這附近的流氓,人家回來報複,超市砸個稀巴爛,人打傷好幾個,幹不下去就出兌。”
一旁瞄著虞北棠的服務員見老闆娘坐下,也來湊熱鬧,“林庭樾以前事我們學校的校草,人可帥,成績也好,不知道怎麼會惹上流氓?”
老闆娘:“倒黴吧,他一家都挺倒黴的。
早些年他媽媽被大卸八塊扔山上,第二年爸爸跳樓走了,沒辦法,只跟著小姨生活。
孫芬芳整天打麻將,自己孩子都顧不上,能對外甥多好?”
服務員嘆氣:“可惜那張臉了。”
“林庭樾是個可憐的孩子,也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麼樣?”老闆娘扭頭問虞北棠,“你認識不?”
虞北棠:“以前做過半年同學。”
“還有聯系嗎?”老闆娘雙眼放光。
“不多,”虞北棠反問,“您找他有事?”
“倒沒什麼大事,”老闆娘說,“林庭樾不是不能講話,我有個表妹聾啞人,兩人正好年紀相符。”
“......”虞北棠沒再說。
老闆娘八卦完走了。
耳旁靜了,虞北棠抬眸望向窗外,斜對面的三樓是林庭樾出租屋的窗子。
她眼前浮現出少年戴著黑色棒球匆匆上樓的身影。
老闆娘說得沒錯,以前的林庭樾倒黴又可憐,十幾年都在泥濘裡掙紮,高中結束,還有大學,生活黑不見光,漫長又無望。
這樣的情況下,她的鼓勵和承諾,對林庭樾來說,像黑夜亮起一束微光,無望中帶去希望。
虞北棠想過許多林庭樾給她的幫助,對她的瞭解,但沒想過她對林庭樾也是同樣的。
他們那束光是相互的。
同在黑暗裡行走,又同是彼此的光,他們是同進共退的一體,遇事該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