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強,你會遭報應的。” 少女破碎的聲音震耳欲聾似一把長槍,劈碎那暢快的笑容,切斷那抖動的腿。
話落,空氣中的混臭驟然逼近,是常年不愛刷牙,牙垢變成牙結實又裹上新的牙垢後散出的惡臭,一陣一陣逼向耳朵,吹過鼻尖,虞北棠齒尖用力,血滴彌漫舌尖才蓋住了驅不散的口氣。
須臾間,火光落入眼下,臭氣中混雜了煙味,沾著濃濃煙味的手指滑過她臉龐,“老子的報應就是你。”
虞北棠松開齒尖咬住的下唇,新鮮的血滴順著唇流下,畫出一道鮮紅。
她很輕地笑了下,迅速鉗住臉頰陌生的手指,發狠地咬,似要將那手指連主人一起咬碎扔進十八層地獄。
下顎被死死捏住,齒尖用不上力,帶著血的手指抽離出去,餘光中劉義強的巴掌揚到半空,她又笑了,陰森森的,“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跟你這種人。”
揚起的手掌懸停一瞬,落了回去。
“你身上這股勁,真他媽帶感,老子越來越喜歡了。”劉義強抬起被咬破的手指若無其事地吹吹,捏著虞北棠下巴強行她抬頭,“看明白沒?在這風絮縣幹爹幹媽也救不了你,找誰都無用,老子耐心快被你耗盡,最後兩天,還是想不開就別怪我了。”
口臭、煙味、抖動的雙腿,手腕的禁錮一同消失。
劉義強帶著人走了。
虞北棠沖到路對面,扯過滿是鞋印的麻袋,解開繩子,手貼到小黃狗的胸腔,掌心溫熱,平靜,沒有一點跳動。
小黃狗走了。
虞北棠重重坐到地上,從麻袋裡抱出黃狗,掌心落在它僵直的背上,輕輕撫.摸,清透的水珠滴進紅黃相間的毛發,融進無法再流淌的血液裡。
她只是扔給它幾根香腸,它卻因她喪命,心上被刀剜開的洞又膨大一圈,愧疚、無力洪水般湧來,快將她淹沒。
淚珠一顆連著一顆,她低頭貼向黃狗,一遍遍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過往行人探去新奇的目光,或小聲說上句,“這是誰家姑娘?”
虞北棠看不見也聽不見,甚至感知不到臉頰的眼淚,只不停地道歉,直到喉嚨幹澀沙啞,發不出聲音。
夜深,行人越來越少。
一雙黑色運動鞋走過,又退回來,停在她面前。
虞北棠抬頭,對上帽簷下清冷如冬水的眼睛,她像被抽走靈魂的喪屍,麻木死寂地低迴頭。
幹爽清淡的檸檬皂香靠近,林庭樾蹲下身,扯著麻袋邊緣把僵硬的黃狗套上拎起。
她發瘋般伸手抓住,嘶啞的嗓音發出低吼,“還給我。”
他喉間發不出聲音,也空不出手打字,只好先用力扯回來,繫上麻袋口放在一旁,再去講:它已經死了。
虞北棠呆滯的眼睛慢慢轉動,有了點“人氣” 不伸手來搶了,眼淚也停住,剩下兩條幹涸的淚痕。
良久。
她握住林庭樾伸過來的手掌,借力站起,“謝謝。”
林庭樾拎起地面的麻袋,另一手指了下巷口。
虞北棠領會他的意思,跟上去,坐上摩托車。
轟鳴聲一路絕塵,停在野外。
林庭樾跨下摩托,放下黃狗的屍體,從車後抽出把鐵鍬鏟,彎腰一鏟一鏟挖土。
野風吹回出走的靈魂。
虞北棠深深吸了口,圍著摩托找鐵鏟,沒找到上前說:“你去休息,我來挖。”
林庭樾直起腰,橫過鐵鍬,攔住過來搶工具的人,手指不遠處的大石頭,示意她去休息,目光冰冷不容置喙。
虞北棠確實累了,沒有喋喋不休爭搶,扭身走到石頭上坐下。
野外的月比市裡更亮,彎如弓,清輝明淨,淡淡落下,正能看清林庭樾帽簷下高挺的鼻樑和瘦削的下頜,往下頸部修長,喉結凸起,似鋒利的劍,又似溫柔的月。
她莫名定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