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抱著毛毛出現在螢幕的剎那,她彷彿咬碎一塊檸檬 ,鼻尖都是酸的。
那天,母親坐沙發上抱著毛毛看電視,她隨手拍下這張照片,短短數日,照片上的人和狗都離開了。
這段日子,她失去母親,家裡破産,被迫回原籍寄宿在父親家,剛來第二天又遇見流氓圍堵,她趁小流氓們不注意,推開人狂跑才躲過去,卻因此被困在荒郊野嶺。
接二連三的糟心事像捅了黴運的窩。
“在那。”
廢棄工廠裡傳出洪亮的喊聲,像顆爆竹炸響寂靜的田野,打斷虞北棠思緒。
她鎖掉手機,抬起頭。
鏽跡斑斑的鐵門敞向兩側,正對大門的是一排沒有門窗的廠房,距離遠看不見裡面的人,只能聽見斷斷續續的喊聲,“他就是林庭樾。”
林庭樾???
來風絮縣不足兩天,她已經聽過這名字數次,飯桌上家人聊,出門周圍鄰居談,夜裡同睡一間房的姐姐還在說。
她從眾人口中,零零碎碎地拼湊出這個人。
林庭樾高三在讀,不會講話,父母早亡沒人管教,打起架不要命,又兇又冷,不愛理人,在縣裡幾乎無人敢惹,卻又因長相帥吸引了許多注意力。
這些零碎的資訊只能拼湊出一個模糊的身影,具體長成什麼樣子想象不出,好奇心驅使她走進廢工廠,躲在門邊悄悄往裡看。
偌大的廠房只有角落裡放著幾臺龐大機器,空蕩蕩的大廳一群少年在打架。
被圍堵在中間的少年最高。
他穿著黑衣黑褲,頭戴棒球帽,帽簷下壓遮住多半張臉,看不清五官,卻出手敏捷,動作穩準狠,五個人沒圍他,反被打得吱哇亂叫。
混亂中,一個倒在地上男生站起身,指著棒球帽少年怒吼:“林庭樾你他媽等著,咱倆沒完。”
虞北棠的目光又落到棒球帽少年身上,原來他就是林庭樾。
喊話的男生手一揮,其餘幾人紛紛起身朝對面的門走去,半路,男生不知在地上見到個什麼東西,抬腳狠狠踩下去,邊碾邊回頭不爽地瞪了眼。
林庭樾無動於衷,倒是他身邊坐在地上的男孩罵了聲,起身要追過去,林庭樾摁住他肩膀攔下。
那五人走了,廠房只剩林庭樾和同伴兩人。
同伴沒戴帽子,能清晰地看見長相,男孩右臉上一塊不小的胎記遮住了陽光氣質,似乎是打架累了,胎記男孩手臂一展直接躺在水泥地上。
林庭樾朝前走幾步,彎腰拾起地面上被踩過的東西,吹吹灰塵,若無其事地裝進口袋,回到胎記男孩身邊拉他坐起,抬雙手,比了一段手語。
胎記男孩手語回他。
空曠的廠房裡靜靜的,只有穿堂而過的風聲。
虞北棠不懂手語,猜測他們在相互問候彼此的情況。
聊完天,林庭樾和胎記男孩站起身,朝虞北棠所在的後門走來,速度太快,她沒來得及閃躲,目光和他們撞了個正著。
三人同時怔住。
胎記男孩滿眼新奇,偏頭看林庭樾,目光在問這是誰?
林庭樾搖頭,斂回目光朝外走,路過虞北棠身邊時,看也沒看一眼,不新奇也沒興趣,空氣好似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胎記男孩則不同,他在虞北棠面前停下,“你是誰?從哪冒出來的?”
原來這個人可以講話,虞北棠答:“我在這等人。”
胎記男孩環視一圈,“在這荒郊野嶺等人?等狼還差不多。”
“我迷路了,等我爸來接。”
“你爸是誰?這一片的人我都熟悉,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虞北棠沒細講,只道:“我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