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調笑著嘲諷,像是在講述再平常無奇不過的故事,“有壓迫就有反抗,壓迫地越厲害反抗地越狠,你們壓迫了幾千年現在被反噬自食其果,我為什麼要覺得對你們不公平?”
“我只會拍手稱快。你們一點也不可憐,該。”
最後一個字重音幹脆利落地咬下,蘭情甩過來一則照片,扔在地上,“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沒有證據吧?”
照片上是一串老式鑰匙扣,鑰匙扣裝飾的小熊有明顯燒焦的痕跡,賀宣眼神微促。
那是母親送給他的入學禮物。
“火場總會落下一點東西,哥哥猜我有沒有撿到不該撿的東西呢?”蘭情伸了懶腰,眯著眼,“突然想起來好像真的撿過一樣東西呢。”
賀宣找了那枚鑰匙扣很久,很久,他曾以為丟了,不曾想居然是這樣的方式回歸。
“如果把這個作為證據交給警察……”
一隻手降臨到蘭情脖頸,她的話化為一陣笑。
“哥哥,你確定要在衛星系統發達的時代對我滅口嗎?”她示意了眼天空。
賀宣松開手,氣息因急促而紊亂,“你從哪裡找到的?絕對不是火場!”
“就是。”
“不是!”他一口咬定,賀宣將照片撕碎,“它很早就丟了,在那之前就丟了!”
賀宣說完眼睛一亮,心有餘悸地喘著氣,正要起身,賀母出現在草坪前的空地。
“媽……”恐懼從賀宣喉腔溢位。
蘭情不慌不忙起身,“現在能好好跟我一起去警局了嗎?”
賀母是蘭情帶過來的,在暗處將一切聽進耳朵裡,她的兒子是什麼樣,做母親的最瞭解不過。
賀宣咬死不承認去過火場,對於一個母親而言,在他說出“不可能”時,他的否認已然將他暴露。
否認變成自供。不需要任何言語,她已經驗證了自己想要的真相。
賀母沒有表情,像面磨平的鏡子。
她的唇角沒有抽動半點,沒有開口質問賀宣為什麼要害死妹妹,沒有悲傷,什麼都沒有,只是叫了蘭情一聲。
“把他帶去警局。”
“他”指的是自己第一個孩子,賀宣。
語氣很輕,輕得就像抹除了一滴濺在高跟鞋底的泥點。
賀宣摸著袖口,摸出小刀狀的長方形。
賀母的臉瞬間染上情緒的色彩,“那邊太危險了,妞妞快過來!”
然而取出的只是一個長方形的木盒,賀宣對著蘭情苦澀一笑,“你看,她還是更愛你的。”
他也曾渴望過母愛,後來發現都是虛妄。
地上撕成碎紙的照片被賀宣攏起,裝進木盒,“媽,您是怕我對蘭情做什麼嗎?”
“別怕,有您在,我不會對她做什麼。警局,我現在跟您去。”
他走出半山小院,司機喊著少爺,將他請上那臺等待他多時的車。
草坪上只剩賀母,蘭情終於發自真心地笑了,“媽媽,我的作業算是完成了嗎?”
對待對手,哪怕過去再親密也不要留情。——賀母上了一堂生動的實驗課,只為教她一句話。
蘭情提交的作業,便是賀宣。
檢查完作業,賀母臉上微微動容,“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