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室內,蘭情查閱著校史。賽貝斯前身是五十年前初代院長李小珍草建的一所臨時女校,意在給因貧困而無條件升學的孩子義務教學。
經過十餘年教學和其餘名校合流,正式建成賽貝斯。
建校後,性質就變了。初代建校成員風流雲散,賽貝斯的宗旨變為精英優績,以“精英搖籃”著稱。
學院的許多規則建校就存在,但的確是近十年才猖獗到掩飾都不掩飾的,也正是賀宣入小學的年份。
蘭情問蘇柔:“你覺得賀宣是怎樣的人?”
“是個很好的人啊。”
“這是新的玩法。”蘭情合上沉甸甸的校史,“你是不是還是對他心存感激,因為他是全班唯一一個對你態度好的人。”
蘇柔不明所以地點頭。
蘭情閉眼默想,旋即睜開:“他在把你當玩具。”
他需要一個新的玩具和玩法。
賀宣從不參與派對,任何事情也不親自出面,單純羞辱被選中的學生對他已經沒有吸引力,這就是他的玩法。
學生會長、班長、規則的締造者,掌控大局的快感是物理上的欺辱無法啟及的。
而考進學院的貧困生是未知數,他們不像賽貝斯其餘學生一樣,有利益關系可以相聯結,他們沒有理由服從他,他們當中有的人“讀書讀傻了”,錢收買不了,不懂“規矩”。
但沒關系,他們進了賽貝斯就會受到無邊的惡意,賀宣會為需要的人送去溫暖。
被送溫暖的人不會知道,自己的困境與痛苦,從來都是他設下的。
困境是捕獸鉗,被選中的是獵物,賀宣是獵手。當被捕獸鉗夾碎傷口,血流不止時,獵手掰開鉗子,安撫著哀痛的獵物,而後帶回籠中飼養。
自習室的門被推開,一名同學張頭望腦,“賀蘭情同學是哪位,有送你的花。”
一大束純白色大麗花擺在木質長桌,花束中央一枚胸針卡著粉藍色的賀卡。
賀卡上是一行秀麗字跡,自述沒來得及恭賀賀蘭期中考成績進步,特意補送的花。
屬名,賀宣。
蘭情折下賀卡還給了他,“有人向我說你的壞話,說我的哥哥是帶壞學院風氣的領頭人。”
賀宣笑意蘊藉,指尖攢緊。
她再次說:“我把那個人教訓了一頓,用你玩過的規則。”
他的眼神沒有任何推諉,指尖緩緩朝蘭情脖子探去。
在堪堪避開他的動作後,蘭情好整以暇地後退,與他劃清界限。
賀宣收回手,神色如常,只是提醒了聲:“衣領歪了。”
“媽媽這週末要帶我們回去,我來接你?”
蘭情歪頭,“你從前不是不喜歡我纏著你嗎?”
賀宣不說話,蘭情道:“因為你喜歡那個追著你跑的賀蘭情,你清楚怎樣才能激發‘我’的不甘心,你越是冷淡‘我’越是愛你。”
以原主被賀母嬌慣的脾性,沒有得不到的事物,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但這樣被寵愛的孩子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她的人生如此美好,本來就不該對任何人死纏爛打。
是樹的態度在模稜兩可:不接受,也不拒絕,讓原主以為對方也有意。
賀宣輕揚的嘴角漸平,毫無防備蘭情會在眼前將話挑明。
笑容轉移到了蘭情臉上,“我和你一起回家,既然是哥哥的邀請,哪有不去的道理。”
她笑得像個沒事人,彷彿剛才發生的所有記憶全部清空。
在她走後,賀宣的笑容也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