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內一眾女官包括蘭情在內也按下呼吸等待著宣判,畢竟劉晗接下來的宣判直接決定了日後對待俘虜的態度。
劉晗輕輕將名冊置下,在睽睽目光中,說道:“賞。”
授張玉圭以功,便是她的態度。
有人訝然,“殿下是說要賞張典獄?”
“我就需要這樣的人才。”劉晗的言行很明顯,她不反對殺滅城中歸降的官員。
要重用自己?饒是張玉圭本人也刮目,“殿下不在乎名聲嗎?”
沒有君王是不在乎名聲的,殺降的舉動會被訂在恥辱柱千秋萬代受後人鞭屍,而劉晗看起來並不在乎。
“我要用你,不止要用,還要將處置南漢宗族的任務交給你。”
興王府外的京畿諸縣有著不少官宦世家,世家裡的官員連同眷屬龐大又臃腫,關於對他們的安排眾口不一。
有女官認為殺掉太殘忍,不利於樹德,有女官認為不破不立,真要實施了又糾結殺哪個、殺多少?
劉晗在找一個做事果決的人,若能下手穩準狠就更妙了。
偏逢此時,張玉圭冒了頭。
“宗族的存在,你作何看法?”劉晗想聽張玉圭的看法。
“下官聽聞‘盜者必獲,獲者必誅’。盜竊就該被抓,抓了就該誅殺。貪官汙吏乃盜民脂民膏者,惠及子孫,宜夷滅全族。”
當夜,所有宗族,族誅滿門,一個不留。
殺戒大開五日,劊子手的刀都砍鈍了。
幾日後,陸續有人從殺空的府邸走出。他們是各宗族府內下人、未生子的姬妾,過去宗族枝繁葉茂時沾不到榮光,反而因此逃過一劫,放歸民籍。
“沒了,人都沒了。”
“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心啊……”
幾名前下人與蘭情擦肩而過。
蘭情想了想,如若換作男子,多數人只會贊他梟雄,再不濟調侃一句褒義的“無毒不丈夫”,到了女子便是最毒婦人心。
“不殺他們?”她問著身邊遊俠打扮的劉晗。
“為何要殺?”
“那幾個男人是在損你的聲譽。”
“無妨,越堵世人越說。”劉晗心素澄練,豁朗道:“我之毀譽與功過不在眼下,千年後,自有後人評說。”
與百姓為伍後,劉晗想通了有些事,遠比名聲優先——
女子在南漢前的世代處處掣肘,女帝是天時地利造就的曇花一現,花開過,落了,就沒了。
女帝駕崩初,她便已惻惻地有種預感,若再無女子站出來接續禦座,女帝的餘暉將很快散去,女子的地位又會倒退回女帝前的歲月裡,被一套規則拉回軌道。
那是套執行千年的規則,劉晗參不透它是什麼,她無法理解。
但誠如女帝、史冊裡的每個女子那般,她們都直面過它、與之交過手,是她們在用血肉之軀對抗著千年來陳陳相因的規則。
曇花要謝了,劉晗想讓這花開得再久些。
有她一朝,她願用己身為後人搭建一套新制度,試著構建個比過往朝代更大同的天下,為後世做例。
名聲一事,就付予後人評說吧。
同時代的人不理解劉晗為何行事如此斬草除根,但蘭情理解。
她自一個人人平等、不存在的妃妾的世界中來,可在她工作的娛樂圈,男演員的市場需求就是大於女演員,一部戲男角色的數量與戲份常多於女角色,更遑論有些劇不需要女主,而女性群像劇永遠有男人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