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們見女子上妝,便浮想聯翩她是女為悅己者容了,穿著稍微裙不遮腿,便戲謔當心遇上採花賊。
總之良家婦女定是素面仰天、前不露胸下不露腿的,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誰若是口脂塗得紅了,就會被士人掩著笑指指點點“不是好女人”。
後來時移世易,女主掌權,胭脂水粉又成了束縛女子的象徵。
同行的女官勸導說化妝不好,是將自己當玩物的行為,可楚蘭情不喜一棍子打死,她裝飾自己不為誰看,為的是自己賞玩。
楚蘭情懶洋洋描著黛眉,不以為意,“追求美無對錯,錯的是利用和強迫美,將弱等同於美。”
有錯的也不是受荼毒的女子,而是用審美強行馴化她們的人。
這份喜好在原書帶到了後宮裡,成為後妃陷害她與祁陽有染的罪證——
“只有煙花女子才打扮得招搖,你搽粉做甚?莫不是想去勾引男人?”
楚蘭情跪在禦座前戳小毯子,發誓有朝一日定要塗著猩唇去報複人。
話雖如此,可原書主打火葬場虐戀,愛情之外的事讀者不愛看,作者不敢寫,被潦草地一筆帶過,沒給楚蘭情這個機會。
蘭情塗好烏黑的口脂,合上烏膏。
畫個大全妝,去地牢審犯人咯~
光照玄陰,森闇火炬滴下一截火油。
祁陽淌在黑綠水牢,鐐銬鎖住他雙手,白中衣被鞭笞得不成型,胸前紫紅鞭痕交錯。
“阿蘭……”藉著冷冷月露他看清來人,本能地想上前,鐵鏈鏗鏗囚住。
“山陽王殿下派我來審你,”蘭情指尖撩過一道道刑具,刮出悅耳的撞擊聲,“聽說許多刑官都折在你身上,真有骨氣。”
“我不會背主的,楚姑娘走吧。”
君令難抗、父命難違已如肉瘤般長在他的體內,在無數個跪在宗祠受家法的黃昏,每一句教條隨棍棒篆刻入他的骨髓。
蘭情想,好愚忠愚孝的男人,“你不背叛主子?那先帝的死怎麼說?”
祁陽驟然睜眼。
蘭情:“當真和你有關系?”
女帝臨終時,新帝入宮的時間太過迅速,準備也異常充分,掌管內禁的衛尉寺必有人通口風。
中計了,祁陽叮鈴哐啷掙紮著欲背過身。
蘭情的手向鹽水一撥,提在他胸膛前。
水珠泠泠滴在傷口上,祁陽焦痛不已,耳廓傳來日夜思念的女聲:“說出來,我就獎勵你。”
半晌,他艱難地啟唇,“陛下入宮時,先帝病危。”
蘭情驚異地嗯了聲。她預料過女帝病逝後,是衛尉寺緊急知會新帝入宮,而祁陽的措辭是病危?
病危,就是說新帝入宮奪嫡時,女帝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