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又如何,新帝派了和我們數量等同的男兵來,以為如此行事能逼我們交讓兵權,我們反手把他們全埋沙子了,可知女子並不比男子差!”
有女兵站出作證,“我們這一支只是僥幸未成軍|妓,有些州府的軍營,那裡的姊妹已經……”
城牆下,所有人道抽冷氣,沒說出口的話令聞者不寒而慄。
新帝往各地調派了同等數量的自己人,以取代女帝留下的女兵,要面對同樣難事的遠不止西北女兵,卻不是人人都一樣好運。
“太過分了!亂世人不夠使喚就拉我們上場,戰後分粥吃飯了就把我們一腳踹下桌,太過分了!”
眾人義憤填膺。
“上次是我們女兵遭殃,若再不抗爭,下次被欺壓的,隨時會是在場的每位姊妹!”
架在脖子上的刀終會落下來,早晚的事。個中道理有人看得清,有人心存僥幸,此刻,最微末的僥幸也被現實骨感擊碎。
晨鐘在此刻適時敲響,杳杳驚飛兩行白鳥。
“諸位可都看清了?”撞鐘的餘音裡,蘭情的話更幽闊,“女帝的繼任者絕不可能是劉淩,我們不是在造反,我們是在為守護大漢而戰。”
“若我們放棄了,我們的後輩便重新活回黑暗、活回不見天日的後宅、一輩子永無出頭之日!若有人不樂見,就拿起你們的刀,隨山陽公主上戰殺敵,奪回你們自己的名利、糧食!”
“我加入!”一名瘦瘦黑黑的姑娘捲起衣袖,“我會算賬,可以幫忙算月事帶收利,楚、楚女官,求求您收我吧!”
“準了。”蘭情招招手。
“我也加入,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孫女有可能為妾、為妓。”
春召光著半個臂膀,大手一張,“想要討賊的,跟我走!”
動員與立名目之事進行得如火如荼,望樓上值崗計程車兵大喊:“公主殿下回城了!”
“是山陽公主!”年紀較小的女孩丟擲手絹,砸向盔甲加身的紅豔身影。
劉晗親徵歸城,打馬從靈州城門經過,揚笑與蘭情打了個照面。
掉落的手絹鋪就一道錦花繡毯,戰馬的錚錚鐵騎踏過。
西北大部分已劃歸她的勢力範圍,在西北,劉晗殺了靈州的貪官蠹蟲,又連續斬下幾個臨近官吏,懲貪的美名播及遠近。
一些尚未觸及的城池裡,不少女子開始期盼她的到來。
戰馬停在檄文下,馬上,劉晗鐵槊一橫,冷刃所向是檄文上“劉淩”二字。
“今日本宮自天水聽到一句話,至今興王府的朝官依舊報著‘四海昇平,山河無恙’。”
四海昇平,山河無恙……
面黃肌瘦、食不果腹的人們握緊拳頭,抬起一張張凹陷的面頰。
饑饉禍患在他們臉上留下磨不滅的痕跡,落到史官筆下是一句比薄紙輕的“四海昇平,山河無恙”。
“大漢皇室有愧於你們,劉淩有愧於你們,我也有愧於你們。”劉晗下馬長作一揖。
“公主這是何意?使不得啊。”
“公主快起身。”婦人企圖拉起劉晗。
“不,使得的,”劉晗巋然不動,“我身為大漢皇室從前未盡到分毫責任,吃著食邑山陽供的米卻無甚作為,是我有愧。”
“但是你們告訴了我,我的臣民有多苦難,我既從你們中來過,就無法坐視不理,我劉晗要為民請命,請割天子的命。”
她承認自己有稱帝的私心,可亦存安邦靖難之心,這並不沖突,人有私心何錯之有?
論跡不論心,劉晗想,她的所作所為推動世道變好就無錯。
“公主……”小娘子眉眼濕潤。
“今日起不要叫我公主,公主是周天子嫁女請同性公侯主持婚事之意,我不嫁人,我不是公主。”劉晗三拜起身,幹下行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