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她,溫聲道:“人生在世,性命是第一個可貴的。有什麼事,先放下刀子,咱們好好說,若我能做到,必定替公主去辦。”
南珠目光緊緊黏在他臉上,緩緩道:“真的?”
蕭傷離點點頭。
南珠道:“我要你娶我。”
蕭傷離脫口而出:“不成。我已有了妻子。”
南珠柔聲道:“我不在乎。天下男子,哪個沒有三妻四妾?我想和你回家去,那裡有桃花,有綠竹,我很是喜歡,哪怕讓華約姊姊做大,我也願意的。你帶我回去,好麼?”
蕭傷離眉頭一蹙,嘆道:“這天下好男兒很是多,公主何必踐踏自己?一個男人罷了,沒什麼了不起的。”
南珠落下來,哽咽道:“踐不踐踏,我說了算。只要能日日看著你,我做什麼都願意的。我會請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給華姊姊看眼睛,對了……我們可以接她進京來,有很多丫頭僕人會照顧她……如果你不喜歡在宮裡,我們就搬到我爹爹孃親的府邸裡去住,我們三個人歡歡喜喜的過日子,好不好?”
蕭傷離道一步一步走上前來,說道:“你先放下刀子再說。”
南珠道:“那你答應我麼?”
蕭傷離只是道:“聽話,先放下刀子再說。”
蕭傷離見她雪白的脖頸隱隱沁出血痕來,恐她果真傷了自己,便如哄小孩一般哄了一句,實際語氣中並無多少柔情。南珠聽到“聽話”二字,不覺心下一軟,似有被寵愛之感,握著匕首的手緩緩垂下。
正在這時,蕭傷離忽然伸出手,要將匕首搶了過去。南珠見他眼神冷淡,心中忽的一驚,一時只覺若沒了這匕首,此生便再也見不到他了,心下頓感絕望,又握緊了匕首,將刀尖對準自己,一時腦海中出現一個念頭:“死了罷,死了罷,死了,便不再受千百種愁苦!”
有時,生死本就在一念之間。
她心下一橫,將刀尖刺向小腹。蕭傷離見她雙眼黯淡,面上露出一種淡淡的死灰色,便知她決心尋死,心道:“若她死了,恐皇帝震怒,累及華妹!”
思及此,一時將她生死看得極重,恐她傷了自己,忙將她手腕一翻,匕首便對準了自己,兩人你爭我奪。不料南珠一段時日未進飯食,手上並無多大力氣,匕首在兩人手中一轉,南珠雙手一鬆,刀尖直挺挺刺進蕭傷離小腹。
血。
鮮紅的,刺目的,溫熱的血。
蕭傷離倒在血泊中,臉色蒼白如紙。
南珠只覺呼吸一滯,霎時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伸手將他懷中摟在懷中,身子抖得像篩中的米。
蕭別離看著她,眼中淚光點點,他艱難地道:“救……救我……她……等我……回……回家……”
南珠忽然打了個擺子,眼珠微轉,問道:“若我救你,你願意留在我身邊麼?”
蕭別離漸漸黯淡,片刻,他似乎用盡渾身的力氣,一字一字道:“我……要……回……家……”
他有傲氣。他寧願死,也不願留在她身邊。
南珠怔怔地看著他,心中冒出千百種想法:“快叫大夫,你難道救這般眼睜睜看著他死去?”“不,他若活了,便要回家去,此生不再見我。”“你這般強人所難,便是愛他麼?”“我……我不知道……沒有他……我……我活不下去……”“你看,他現在乖乖的,一點也不想回家了呢。”
冷汗順著臉頰躺下。濃鬱的血腥味沖散了安神香的味道。
她呆呆地看著蕭傷離,只見他臉色慘白,如一張被水浸濕的薄紙。她只覺五髒六腑如被刀絞一般,疼得她幾乎忍不住彎著身子。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染血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濃密的眉毛,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忽然微微一笑,喃喃道:“你看,你現在躺在我懷裡,多乖啊,你一輩子躺在我懷裡,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好不好?”她親吻他的臉,親吻他的唇,他卻毫不反抗,只乖乖地躺在她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