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重拾武器,背對著背,圍成一個圈,以防來人偷襲。
大雨嘩啦啦落下,林中倏忽生起淡淡的薄霧,一陣淡淡的冷梅香穿霧而來。
幾人一聞香味,暗自屏住氣息,生怕此香含毒。
忽然,一株松樹下傳來“嗷嗚”一聲狼嚎,眾人尋聲望去,見是一匹通體雪白,瞳孔幽綠的雪狼 。雪狼潔白幹淨的皮毛雖染了汙泥,卻仍是威風凜凜,十分神氣。
小乞兒見那雪狼白毛綠瞳,心下一驚,一時忘了危機,暗暗贊嘆:好神氣的狼,以前未見過呢!
她正兀自發呆,忽聽一人試探道:“莫非是……梅花公子?”
一人問:“梅花公子?在哪兒?”
那人道:“瞧,快瞧,在樹上!”
眾人聞言,齊齊朝樹上望去,只見朦朧雨霧中,樹顛上隱隱立著一個頎長人影,那人影撐著一把傘,雨霧之中,瞧不清面孔,只見他衣袂飄飄,宛若仙人。
小乞丐兒仰著頭,瞧得呆了,其餘幾人則是屏息斂氣,直勾勾仰視那人影。
中年男人雙指移動,點了小乞兒xue道,旋即轉身,看向樹顛,朗聲問道:“此間恩怨,正自私了,恐怕沖撞請閣下,煩請速速離去。”
他說完這句話,過了許久,才聽樹上那人道:“你們不能殺她。” 他的聲音如雨中梅香,又淡,又輕,又冷。
眾人聞言,霎時知他似敵非友,各自握緊手中武器,預備群起攻之。
中年男人道:“敢問閣下是誰?” 莫非與這女魔頭有甚淵源?
眾人暗自思索:這女魔頭心狠手辣,淵源恐怕沒有,只怕是來殺她的!
果然,只聽那人道:“除了我,誰也不能殺她。”
那中年男人道:“莫非這女魔頭與閣下有生死冤仇?”
那人淡淡道:“這倒沒有,只不過梅花崖的人,只能我來殺。”
聽見“梅花崖”這三字,眾人臉上皆是一怔,面上神色微變,一時低聲議論起來。
“梅花崖?” “莫非他就是梅花公子?”“ 想不到這賊賤人,竟是梅花崖的人?” “她學了梅花崖的功夫,又出來作惡,這梅花公子莫不是是要自個兒清理門,不讓別人動手,免得辱沒了梅花崖的名聲?”
這幾人雖不算江湖中一流高手,卻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當下紛紛看向樹下那隻雪狼,心中暗暗地想:“單憑這一隻畜生便將咱們的兵器打落。連畜生都這般厲害,這梅花公子不可小覷了!”
中年男人來此,只為尋找寶貝兒子的下落,然瞧見殷若花恐懼心虛的眼神,一時如墜冰窖,心想:“這女魔頭心狠手辣,已害死我的孩兒……” 只覺心下一痛,不再思索,只惡狠狠道:“你害死我兒,一命抵一命,今日無論如何不放過你!”
小乞兒回想起那粉雕玉琢的小孩被隨手扔進奔騰的河流中,心中亦甚是難過,暗暗地道:“原來這小乞兒叫殷若花,是個心狠手辣的女魔頭,竟和人結仇!”
思及此,心中甚苦,重重嘆了一口氣:“我命休矣!”
中年男人見她臉上露出又悲苦,又不甘的神色,五指緊緊箍住她的脖子,長而尖銳的指甲刺破肌膚,沁出血珠。
中年男人臉色白得像死了四五天的人,一時顧不得別人在場,竟落下淚來,低低道:“賊賤人不得好死,去給我兒陪葬罷!”他恐那人出手搭救,忽地全身發力,教她立死。
話音猶未落,只聽“咔嚓”一聲,只覺虎口一麻,雙臂垂了下去。殷若花被這麼一放,一交跌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眾人見男人被偷襲,紛紛握緊了武器,眼睛卻看向地下,只見一片鮮紅的梅花瓣,輕輕飄落汙泥中。
中年男人握著手腕,怒目看向樹顛,只見那人影撐著傘,衣袂飄搖,好似什麼也沒發生,好似方才那片梅花不是他發出的一樣。
他雖聽人說過“梅花公子”大名,卻從未聽人說起他與人交過手,只知他住在北邊極高的雪山之上,從未涉足塵世,心中暗暗地想:“古往今來,沽名釣譽之徒也不在少數,我只道旁人不瞭解他,才將他傳得神乎其神,真若動起手來,也不見得有多厲害罷!但今日一見,他竟能已梅花傷人,傳言果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