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石蘭“嘖”了一聲,壓低聲音嗔怒道:“我都跟你講了多少遍了,在這洗罪城,行事務必安分低調,說話也要客客氣氣的,整日大呼小叫做什麼!
還有,銀沙可是洗罪城,乃至整個夜蘭最厲害的醫生。你也不想想,這洗罪城,到處都是危險,保不準哪天你就頭疼腦熱,或是受個什麼傷。你說你要是你得罪了他,到時候他不給你醫治,你怎麼辦?”
孤石渝撇撇嘴不以為然,醫生他們又不是沒帶,再說了他手下那麼多護衛,誰能真得傷得了他,而且以他的身份他在這裡就算是橫行霸道又怎麼了,一幫子賤奴,有什麼得罪不起的。
三人從治療室出來之後,再拓還有很多戰後事宜需要處理,孤石渝一眨眼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很快就只剩下了孤石蘭一人。
“新勇,陪我去走走吧。”
“是。”
不遠處的護衛緩緩走上前,陪著孤石蘭登上了城頭。
放眼望去,昨日爭鬥的地方仍舊彌漫著硝煙,尤裡裡帶著人打掃戰場,順便將能食用的荒獸屍體一板車一板車的往裡搬。
尤裡裡看見她,站在原地遠遠的朝她鞠了個躬又繼續投入工作中。
“原來,和荒獸的戰鬥這麼殘酷嗎?可我又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呢?”
“啊?屬下也不知道誒。”
新勇身材高大壯碩,像一座小山似的杵在那兒。他腦袋圓圓的,留著利落的板寸頭,頭發根根直立,彷彿也透著股憨勁兒。
孤石蘭這個問題對他而言實在是有點超標了,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站在原地侷促的摸著腦袋傻笑著。
他長著一張大餅臉,面板黝黑粗糙,笑起來時,嘴角咧得老大,露出一口潔白卻不太整齊的牙齒,眼睛眯成了兩條彎彎的縫,憨態可掬。
新勇在所有護衛裡算是最憨厚的一個,說的再難聽點,就是沒腦子,但孤石蘭就是喜歡到哪都帶著他,不為別的,夠傻的人才夠真誠,她身邊耍心眼子玩弄心機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實在有夠煩的。
“什麼都不用做,活著就好了。”
陌夙的聲音從新勇身後傳來。他一步步走來帶著幾分慵懶。
新勇的反應極為迅速,“刷” 的一聲,那把有些生鏽的大刀便已出鞘,他轉身對準陌夙,雙眼圓睜,臉上寫滿警惕,扯著嗓子高聲呵斥:“站住!別靠近!”
昨夜陌夙對孤石渝出手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滿心認定,陌夙和這姐弟倆有仇怨,此番趁聖女身邊人少,陌夙定然是找準時機來找麻煩的。
陌夙只是淡淡地瞥了新勇一眼,臉上的嫌棄毫不掩飾,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嘲諷的輕笑,說道:“不是我說你,石蘭,你堂堂聖女就這麼摳搜嗎?好歹給人家發點工錢,讓他能買得起件像樣的衣服吧。就他穿成這副鬼樣子,你帶出去難道不嫌丟人?”
新勇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沒覺得與什麼不妥,平日裡他在皇都跟著聖女出行,哪一個看見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他就算不穿那也不會有人說他什麼。
“新勇,讓他過來吧。”
新勇放行後,孤石蘭緩緩收回看向陌夙的目光,重新將視線落在那些清理戰場的人群身上。
她微微低著頭,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語氣中帶著幾分慵懶,半開玩笑地說道:“是啊,都窮得快揭不開鍋了,你這位大財主,要不支援我一點?” 說話間,她的眼神還帶著一絲戲謔,饒有興致地看著陌夙,像是真對這筆 “支援” 抱有期待。
陌夙一聽,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攤開雙手,向她展示了自己一窮二白的氣質。
陌夙語氣裡滿是寵溺:“借不了一分吶。你瞧瞧我,都來這鬼地方坐牢一百多年了,夜蘭錢幣長什麼樣子我早不記得了,哪還有錢借給你。”
說罷,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很快又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兩人心照不宣,話落之後便十分默契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們都清楚,若是再聊下去,定然會提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說也罷。
“你此次來不會是因為我那份信吧?”
孤石蘭微微搖頭:“也不全是。”
她此次前來確切的說是因為隋禾。陌夙什麼人她瞭解,能讓他花費這麼多筆墨不遠千裡傳信給自己告狀的女子她定讓是想來見一見的。
再加上再拓信中也多次提及她的身世,以及她多次涉及荒獸的事情,聖女職責所在,於公於私她都不能坐視不管。
她知道陌夙和隋禾不對付,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要調查隋禾的事情,只說自己是應姑姑的要求來的。
“姑姑?謁靜蘭?我記得你們關系並不親近,她找你做什麼?”
“姑姑給父親寫信說是阿渝出生後她還沒見過自己的這個侄子,有生之年想見見,父親便讓我帶著阿渝來了。”
陌夙轉了個身靠在牆壁上目光遠眺看向治療室的方向,漫不經心道:“那你應該知道她這幾天都回不來的事了。”
孤石蘭點頭:“赤羽姐姐的事情我聽說了,你能跟我說說當時的具體情況嗎?我去見過那個姑娘,她不像是能給傷害到赤羽姐姐的樣子。”
陌夙聞言嘴角微揚自嘲一笑:不像嗎?人不可貌相,他在這上面可吃了不少虧。